蒙古兵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官軍只在看見火器時才較為緊張,對那些石質箭頭他們連睜眼看的工夫都沒有。
但這一系列攻擊都像石沉大海,沒得到黑暗中任何回應,甚至都聽不到一聲人馬慘叫。
鍾豹只是過來放一銃,放完他就帶著十二人小隊向南撥馬,官軍的應激反應全部落空,毫無作用。
可是緊跟著,在開花彈爆炸硝煙的正北二十餘步,真正的手銃縱隊披著朦朧月光自陰影中列隊奔出。
他們左手套著圓盾拽著韁繩,盾底卡在馬鞍上,微微低頭,只在盾牌與眉庇之間留出狹窄視線,右手端著手銃,銃口正架在圓盾的缺口上。
人、馬、盾、銃渾然一體,隨行進緩緩顛簸,迎著弓弩射來的箭矢,迫近官軍陣線十七八步。
隨第一陣的什長一聲令下,前後破縫的十二人馬隊齊齊扣動扳機,戰馬再度向前一步,火藥引燃,將前六後六十二發彈丸打進敵陣。
這不是他們的操典,手銃護兵隊在訓練中沒學過騙人,這是鍾豹的主意;而且在訓練中,他們的要求是頂著箭矢鉛丸迫近敵陣十步,再放銃射擊。
不過黑夜不僅僅給敵人帶來恐懼,他們也很緊張,以至於第一陣在接近二十步的距離放響手銃,這令鍾豹在不遠處皺起眉頭——這非常愚蠢。
按照新兵的想法,距敵二十步射擊比在十步射擊要安全得多,實際上這更危險。
因為從百步進入二十步這段距離,該承受的火力都已經承受了,即使敵人有足夠的定力,將火力留到進入二十步之內再做打放,他們提前射擊、提前調頭的結果也一樣,無非是被打在正臉還是打在背後的區別。
但進入十步,就不一樣了,儘管只是前進十步,但馬兵迫近給敵人帶來的壓迫感卻與此前百步全然不同。
而在十步之內,這個距離無需瞄準可以平射,不論敵人穿什麼甲冑,打中就非死即傷。
尤其在此時此刻,鍾豹看著前什提早放銃,攥緊拳頭滿面的恨鐵不成鋼,他已經騙了敵軍大量火器,這種機會只有一次,就被這樣錯過了。
第一個什長隊對官軍陣腳造成的威脅並不大,射倒了兩人,更多鉛丸打穿長牌,再命中其後士兵,效果不大。
但他們給敵人造成極大計程車氣震懾,陣前端著三眼銃的銃手連重新裝彈都顧不上,舉著還在冒煙的銃口向天,有人連忙把身子伏下躲在長牌之後,還有人甚至想舉起鐵銃給逼近的戰馬來一榔頭。
其後的長矛手也將長矛架了下來,隊形擁擠得更為緊湊。
就在此時,第二隊護兵上前,這個什長膽子更大,也可能只是機械執行操典,總之他帶隊逼近陣前十步,甚至沒把銃架在盾上,直接伸展了胳膊向朝一名舉火把的盾手放去。
砰地一聲,鉛丸直接洞穿那頂朱漆勇字盔,盾手聽著頭頂叮地一聲響,火把墜地。
十二顆鉛丸打在二十人寬度的兵陣正面,在十步距離將兵陣盾手身後的銃兵、步兵打倒一片,在接近三十步寬度造成動搖與騷動。
隨後他們撥馬自左側迴轉,緊跟著第三隊、第四隊、第五隊……硝煙在夜幕下接連綻放,每一隊都攜帶巨大的壓迫感,比上一隊靠得更近。
在龐大的軍陣的微小角落裡,遭受死亡威脅計程車兵無計可施,火器在慌亂中來不及裝填、弓箭也難以造成威脅,而長矛腰刀更是碰不到近在咫尺的敵人。
人們在震懾下向後退去,前面的向後靠,遠處端著火槍準備射擊計程車兵也不明就裡地後退,火槍朝天空放響,進一步加劇混亂,後面不明就裡計程車兵只能向前推搡,直至巨大軍陣的東北角開始失控。
賀虎臣注意到腹背騷動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軍陣太過龐大,一味防備來自南北兩側的蒙古馬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