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自己思緒跑偏,鹿憂岔開念頭,想了想問:“陵城難民頗多,疫病嚴峻,佛子定要處處當心。”
這座城裡,不僅僅有隸屬於大昱的百姓,更有別國往來的臣民,若是他們不配合,怕是會引起天下動盪。
若是別國居心不軌,意圖藉此機會朝大昱發難 ,他要付出的就更多了,不僅僅是救人性命,更要保證那些患了疫病,身份不俗的人,平安回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國土,杜絕兵戎。
這些話鹿憂沒敢說,只不過接著和他說了許多防控的事項,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像在宜城般,日夜不歇,透支自己。
想了想那日她被難民圍困,及時出現的暗衛,他們額間的法印同‘麒麟昱’金令相同,想必能聽那東西號令。
鹿憂道:“佛子,我那日受困,是被一些身手高深的暗衛相救的,若是有他們相助,陵城的困境也可以少些。”
“還有金令,金令在我身上,我去尋了給您。”
見他已經塗抹完傷口,將衣物放下,鹿憂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拿。
還未動,就被一雙手扣住了肩膀,制止了她落地。
掌中的骨骼纖細,如凜冬中的梅枝般易折。
檀迦起身看著她,道:“這是給你的東西,不必交予旁人。”
語調清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勢。
鹿憂有些疑惑,剛欲說些什麼,小手臂便被人隔著衣袖抓住了,一個冰涼的東西落在了她的手腕處。
垂眸看了眼,修長的手將佛珠在她腕間纏繞,動作無端肅穆。
她愣了瞬,反應過來才認出,是那串她不見了的星月菩提,隱約又透露著些許不同。
菩提不曾開光,也從未供奉佛前,觸手帶著粗糙感。
但現在籠在她手腕上的,圓潤細膩,眾星攬月的那種華美,被開得淋漓盡致,偶爾被燭光一拂,好似透著盈盈月光,襯得肌膚恍若凝脂。
鼻尖湧動的沉香氣拉回了她的思緒,鹿憂盯著久久移不開眼,直到菩提纏至最後一圈,她的瞳孔陡然微震。
尾處垂落的兩穗,串著的不是星月菩提,而是同檀迦掌中一樣的白玉硨磲,且表面刻著金色梵文。
淨思那小子,說過這硨磲佛珠異常貴重,且天下尋不到第二串,那她這串星月菩提墜著的四顆硨磲,是從哪來的?
鹿憂的視線在相觸的兩串佛珠來回,心跳微滯。
他親自給她的佛珠開了光,甚至可能取下了他的佛珠……
她那日摸的時候,親自數過,檀迦的佛珠有整整二十一顆,她忍不住盯著他掌中的佛珠默數起來。直到那戴著菩提的手被托起,掌心微涼。
一道輕緩低越的梵語在耳畔響起……
鹿憂徹底亂了心緒,看著那相貼的手怔愣起來。
檀迦閉目默唸。
菩提上的硨磲,是他解下的。
她戴著,可調和身心,消災解厄。
世間的諸般苦難,將不會阻礙於她。
他許不了她今生姻緣,卻縱容她的靠近,貪念她的身影,結果便是令她一次次的身陷囹圄。
既不回頭,他便該放她離開,斬斷對她的塵念,不必佔有,不必痴纏,只願餘生,佛陀相佑,護她平安喜樂。
塵緣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卿自當陌路。
他今日忘情來此,已是犯了大戒,與她毫不相干,執其之手,斂去所有罪責,他願一人承受。
“佛子。”
那聲音婉轉輕軟,如那日的夢境般帶著靡靡誘惑。
待最後一句梵言誦完,他驀然睜眼,眸光清冷。
周身的氣勢雖一如既往地柔和,但墨眸中的情緒盡數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