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使她呼吸衰竭,凌晨就去世了。由於是因病去世,她的大腦沒有按照正常的程式從活體取出急速冷凍,已經因缺氧而死亡,不能使用了。
雲天明當選為階梯計劃的使命執行人。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臨,程心得到通知,雲天明的病情急劇惡化,要做腦切除手術了。手術在韋斯切特醫療中心的腦外科進行。
程心站在醫院外面,她不敢進去,但又不忍心離開,只能站在那裡咀嚼自己的痛苦。同來的維德徑自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停下來,轉身欣賞了幾秒鐘程心的痛苦,然後滿意地把最致命的一擊拋給她:
“哦,還有一個驚喜:你的那顆星星是他送的。”
程心愕然僵硬在那裡,周圍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飛快變化,彷彿之前看到的只是生活的投影,某種真實的色彩此時才顯現出來,情感的激浪一時間讓她找不到大地的存在。
程心轉身向醫院飛跑,跑進大門,飛奔過長長的走廊。在腦外科區外面她被兩個警衛攔住了,她不顧一切地掙扎,卻被死死抓住。她掏出證件塞給對方,繼續衝向腦外科手術室。手術室外站著很多人,看到狂奔而來的她驚愕地閃開一條路,程心猛地撞開手術室亮著紅燈的門。
一切都已結束。
一群白衣人同時轉過頭來,遺體已經從另一個門推走,在他們正中有一個工作臺,上面放著個一米左右高的不鏽鋼圓柱形絕熱容器,剛剛密封,從容器中湧出的由超低溫液氦產生的白霧還沒有消散,由於低溫,那些霧緊貼著容器的外壁緩緩流下,流過工作臺的表面,像微型瀑布般淌下,在地板上方消失了。白霧中的容器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塵世中的東西。
程心撲到工作臺前,她帶來的氣流衝散了低溫白霧,她感到被一陣寒氣擁抱,但寒氣立刻消失了,她彷彿是同自己追趕的東西短暫地接觸了一下,那東西隨即離開她,飄向另一個維度的時空,她永遠失去了它。程心伏在液氦容器前痛哭起來,悲傷的洪流淹沒了手術室,淹沒了整幢大樓,淹沒了紐約,在她上方成了湖成了海,她在悲傷之海的海底幾乎窒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程心感到有手放在自己肩上,這手可能早就放上去了,只是她才感覺到。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也可能已經說了很長時間,她剛聽到。
“孩子,有一個希望。”這蒼老而徐緩的聲音說,然後又重複一遍,“有一個希望。”
程心仍在幾乎窒息的抽泣中,但這個聲音漸漸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這並不是想象中空洞的安慰,話的內容很具體。
“孩子,你想想,如果大腦被複活,裝載它的最理想的容器是什麼?”
程心抬起淚眼,透過朦朧的淚花她認出了說話的人,這位一頭白髮的老者是哈佛醫學院的腦外科權威,他是這個腦切除手術的主刀。
“當然是這個大腦原來所屬的身體,而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都帶有這個身體的全部基因資訊,他們完全有可能把身體克隆出來,再把大腦移植過去,這樣,他又是一個完整的他了。”
程心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超低溫容器,淚水橫流,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吃驚的話:
“那,他吃什麼?!”
然後,程心轉身跑出去,同來時一樣急切。
第二天,程心來到維德的辦公室。她看上去像那些絕症中的候選人一樣憔悴,把一個信封放到維德面前。
“我請求在飛行器的太空艙中帶上這些種子。”
維德把信封中的東西倒出來,那是十幾個小塑膠袋,他很有興趣地挨個看著,“小麥,玉米,馬鈴薯,這是……幾樣蔬菜吧,這個,辣椒嗎?”
程心點點頭,“我記得他喜歡吃。”
維德把所有小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