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頓了頓,話鋒一轉接著道“但,秦律嚴苛一說,不能一棒子打死。”
“曾經我亦是一言以蔽之,但後來經高人指點,我深知,凡事當一分為二看待。”
“亂世當用重典,大亂初定,大秦需要用律法震懾宵小。當然,秦律當改,也是必然,這一點大秦已有章程,所以這一條,大秦依舊不認。”
高人?
張良心中瞭然。
不出意外,這高人定又是趙高。
大秦最擅律法者,乃丞相李斯。
但李斯是忠實的法家繼承者,巴不得大秦以法為尊。
驚豔如趙高,卻偏偏成了一個太監。
也不知大秦出現瞭如此驚才絕豔的太監,還讓後世那些太監如何自處。
張良眸光幽暗深邃,話卻沒有絲毫耽擱“其三,土改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這亭中一敘,已經演化為兩個年輕人的快問快答。
表面上看起來針鋒相對,水火不容,但彼此間卻都在潛移默化的相互影響。
蓀歌滿心滿眼都是欣慰,也替始皇帝感到高興。
那個在荊棘叢中負重而行的始皇帝,終於可以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大秦,是年輕人的大秦。
像她這種老傢伙,也只能活十來年了,無法久伴始皇帝,也無法始終左右大秦的航行之路。
博浪沙一行,很值。
到如今,已經不單單是化解夢魘那麼簡單了。
此行收穫,甚大。
扶蘇和張良的交談依舊在繼續,蓀歌已經不再關注,而是起身站在小亭的臺階上駐足遠眺。
這秀麗山河,乃是大秦的山河,是始皇帝的大秦。
以後,也會是天下人歸心的大秦。
良久,扶蘇和張良的對質終於結束。
張良長長的嘆了口氣,心有遺憾。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酣暢淋漓的表達過見解了。
無論是趙高,還是扶蘇,都是當是大才。
只可惜,他與他們立場對立。
“趙府令,扶蘇公子,今日所聞,如醍醐灌頂,二位當受一禮。”
張良起身,垂首拱手,謙遜道。
“但我張家世代忠於韓王,自幼受的教育便是為韓王效力,秦滅韓,此乃國仇家恨,祖訓不敢忘,也不能忘。”
“秦滅韓後,父親鬱鬱而終,死前要我明志,以亡秦為畢生事業。”
蓀歌挑了挑眉,來都來了,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好的苗子從指縫間溜走。
至於殺?
她捨不得。
如此有顏有才的謀士,太罕見了。
她要是對著這張臉麾下屠刀,她覺得她會被老天爺劈死。
“子房,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你可知何意?”
張良不解,但仍老老實實答道“要在父母跟前盡心侍奉,即使有事情要出門也要把家裡的一切安排好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