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劍尊帶了慕容悠兒和宋薇薇遠走海外,月神已極少出谷,更是許多年不曾到慕容氏陵園拜祭過了。此次約鬥於太湖之中,距離陵園近了,他自然要來祭拜一番。
守陵人乍見月神,又驚又喜,忙備了香燭祭品,為月神一一擺放齊整,知他喜靜不喜鬧的,隨即悄然退開,由他一人獨處。
月神一一叩拜了,方才立起身來,抬起沉靜面龐,懶懶散散從園中林木花糙間慢慢瞥過,有些凜冽,卻不凌厲,甚至帶了幾分不以為意的輕嘲。
正是暮春三月光景,百花已是委頓凋零之時。高大的木瓜海棠姿形俊秀,碧綠疏朗的葉間,偶有星星殘紅掩映;櫻花猶在舞動殘瓣,枝頭油嫩的紫青葉片已比粉色花朵更顯招搖;青楓如簇簇煙雲飄然躍動,紅楓色澤暗紅,反不如秋天時的艷麗;松柏森森遍植,翠華籠地,掩下大片陰涼來,讓整個陵園,都浮著青青鬱鬱的肅穆氣息,幽幽遠遠傳遞著思古之情。
晚三月的風亦是慵懶,那樣倦倦從葉間緩緩吹過,枝葉晃動,是柔柔的低嘯聲和輕輕的沙沙摩娑聲。花瓣徐徐落地,如蝴蝶輕扇翅膀,更顯靜謐。那樣安然的悠遠天籟中,連一聲鳥鳴鶯嚦也聽不到,又是從哪裡傳遞出來的隱隱躁動,森森戾氣?
月神抬起他潔淨的鞋,緩緩在園間白石的路間踱著,寬大的廣袖瀟灑擺動,悠閒如閒庭信步;可他的嘴角已彎出如微笑般的弧度,泛著清冷如冰的寒意。
陡地,尚在含笑向陽的牡丹花下,薔薇叢中,殺氣如刀,破土而出,驀然揚起的,是無數枚利箭疾矢,如飛蝗乍起,群蜂簇出。根根箭簇,是幽幽的暗黑,在劃破長空之時,倒映著藍天的碧色,掩去了天空明亮的光澤。
陽光一時黯淡,森然殺氣,直衝雲霄。
月神一聲吟嘯,縱身躍起,淡黃的衣衫周圍,浮起如水銀般的光暈,拂袖之時,旋轉處已如鋼鐵堅硬,亦不聞金屬撞擊聲,便見得利矢繽紛而落,噹啷啷落於地上,片刻已堆了一層。地間那生機昂然的青青碧糙,卻在利矢落下的片刻之間,紛紛捲曲,萎黃零落。
竟是罕見的劇毒。
月神舒捲於黑色箭林之中,用在黃衣掩映下略顯金黃的護體靈氣,加上自己絕世內力,旋成一團滾圓光芒,硬生生將所有利箭逼落身前。眼見地上一層箭矢越來越厚,那暗中操縱之人依舊不斷將毒箭she下,月神漸漸有些不耐煩,眸光一凜,凝月寶劍劃破長空,一道璀璨卻不奪目的冷光,如大片水晶乍現園中,人已如飛鳥騰起,展翼而飛,但聞丁丁聲匯成一片,月神飛起的方向立刻揚下點點碎鐵,零落鋪了一路。
劍光指處,如長虹匝地,倒懸林中,隨即一溜接著一溜的血光揚起,幾乎不曾聽見慘呼之聲,便見得濺出的鮮血被勁氣一逼,化作濃濃血霧,詭異浮於空中。
月神片刻後躍回白石路面時,劍已歸鞘,眉目安然。袍袖輕揚,依舊潔淨的淡黃,不見一絲汙漬。腳下所蹬雲紋錦鞋,幹潔如新,不惹纖塵。
遠遠的密林深處,持了弓矢的十餘名殺手,俱是一劍斷喉,兀自汨汨湧著鮮血。
明年的花木芳糙,應可生長得更加繁茂了吧!
殷紅的血,會不會在來年開成枝頭最鮮艷的花?
月神清淡而笑,甚至不屑去察看那些殺手的身份。圓月谷樹大招風,想殺月神的,大有人在。不過,憑這些人的身手,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月神微一沉吟,緩步向外踏去。
這時,他聞到了咻咻的聲響,正來自那些被一劍斷喉的殺手。他咪起了眼睛,一種怪異的感覺,如毛毛蟲突然爬到心口,很不舒服。
那些至死都不及發出一聲慘叫的殺手,喉間尚汨汨流血,卻發出了呼哧呼哧漏氣般的破碎呼嚎,緩緩自倒伏之地立起,棄了弓箭,拔出腰間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