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光大亮,允禾從懷亞特、文斯所住的別墅裡走出來。
這棟古老、破舊的房子四周被圍上了警戒線,警方從他們的地下室裡發現了失蹤者的殘骸。
1993年8月1日,在莉薇去世的第十年,小鎮女生連環失蹤案在半個月之後,終於破案。
彷彿上天也在為那些無辜逝去的少女哀悼,放晴了半個月的小鎮,久違地下了一場小雨。
允禾做完筆錄,從警局裡出來。
意外地,她在警局門口看見了利維。
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衫,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路燈下,彷彿與身後陰沉的天空融為一體。
允禾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利維,她心臟一跳,大步向他走去。
她的步子邁得太大,冷風裹著雨水打在她的臉上,等走到利維身邊時,允禾的頭髮早已被打溼。
換作以前,利維早就拿出紙巾替她擦乾雨水,可今天利維卻格外奇怪,他蒼白著一張臉,眼裡是化不開的悲傷。
她聽見他說。
“he,我的哥哥不行了。”
什麼?
允禾愣在原地,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頸窩,冷冽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
她茫然抬頭,只看見利維的嘴一張一合,反應了半天,才明白他的話:“他說,他最後想見你一面。”
雨還在不停地下,允禾用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醫院。
可是還是錯過了。
允禾和利維趕到他病房時,醫生正在為他蓋上白布。
那個昨天還在笑著和自己開玩笑的人,今天就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躺在那裡,無論允禾怎麼喊他,他都不會再醒來。
明明自己已經丟掉了懷亞特送來的花,為什麼亨特還會死?
允禾撐在床頭,一遍一遍回憶那些被自己遺漏的細節。
她天真地以為懷亞特是將毒藏在花裡,只要自己丟掉花,亨特就不會有事。可允禾忘記了,這世界上,不止有懷亞特、文斯想殺死亨特。
亨特被送去了太平間,允禾送完他最後一程,轉身回到了六樓。
亨特生前所住的病房裡,此刻空蕩蕩的,所有東西都被利維收進了行李包裡。就像他們來時那樣,他們走的時候,也只帶了一個行李包。
而利維就坐在那個行李包旁邊,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彷彿還是沒有接受亨特死亡的事實。
允禾走了過去,她走到利維身邊。
少年抬起頭看向她,紅紅的眼角和臉頰上未乾的淚痕,一切都在昭示著他情緒的崩潰。
此刻的利維,看起來脆弱得讓人心疼。
“he,”他說,“我沒親人了。”
繼父母雙雙離世後,這個身世坎坷的少年,再次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而最悲慘的事是,他所以為的親人都是假的。
從沒愛過自己的父母、對自己忽冷忽熱的哥哥,他們不過是記憶篡改手術編造出來的謊言。
而他的真實身份不過是一家福利院裡,連姓名都沒擁有過的一個“女孩”。從三歲起就被變態的繼父收養,從小打扮成女孩的模樣,哪怕後來來到克魯斯家族後,他也依舊不過是莉薇的替身。
利維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一個屬於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沒有擁有過一個,真正愛過自己的親人。
允禾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少年。
她應該給他一個擁抱。
可是允禾沒有。
她舉起了槍,對準他的太陽穴:“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利維。”
“不……應該叫你,亨特。”她說。
被揭穿了真實身份的亨特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