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當晚,宮內徹夜通明,卻不是為了慶賀佳節。
北堂齊久病不愈,欽天監提議在上元節這天做場法事,藉著節日的喜慶為天子沖沖病氣,或許會有些起色。
當晚的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不料北堂齊突然面色猙獰七竅流血,竟是病得更重了。
北堂曜是陛下長子,在北堂齊病倒後就被重臣極力推舉代為監國,法事的主意是他出的,發生如此變故,他自然難辭其咎。
朝中的其他皇子黨有了話柄,便死咬這件事不放,認為北堂曜這監國之權應該讓給其他更有能力手段的皇子。
而現如今,北嬴最有實力掌權監國的,便只有三皇子北堂逍和七皇子北堂獻。
其餘的皇子要麼是有勇無謀,要麼便是隻在舞文弄墨附庸風雅上下功夫,都不足以競爭這個位置。
朝堂上,群臣爭吵不休,辯得面紅耳赤情緒激動。
而爭論的原因,大多都為了一點。
“七皇子的生母乃是外邦之人,血脈不正,怎能插手我北嬴江山?”
“江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天下諸國皆以北嬴為尊,那些外邦小國早已歸順,屬我北嬴領土,既都是北嬴子民,又何來血脈不正一說?”
“你這是謬論,誰都知道七皇子的生母當年不過是個卑賤的女奴,在這宮裡人人可欺,如此身份,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江大人好生大膽,你可別忘了,七皇子如今還是鎮北大將軍,不論皇室身份,官位可比你還要高几級,你竟敢對上官如此不敬,該當何罪啊?”
“你——”
…… ……
三皇子黨和七皇子黨吵得激烈,不知被誰坑了一手即將丟權的大皇子黨安靜如雞,默默看著兩幫人爭鬥。
無幫無派喜愛風花雪月的六皇子北堂漓站在角落裡,無聊得都快睡著了。
他突然很羨慕七弟,整個北嬴也就他有若非傳召無需上朝的權利。
如今父皇病重,誰還能使喚的了他?
也就只有自己這種有名無權的閒散皇子得時時隨叫隨到。
他內心感慨,其實自己也沒那麼重要,商量誰繼承大統這種事情不用特意通知他的。
朝會不歡而散,最終這監國的任務究竟是交給哪位皇子也沒決定下來。
不過沒多久倒是傳出來一個訊息。
那位在朝會上怒斥北堂獻出身的江大人,在回府的路上突然不知被何物驚了馬,馬兒失控狂奔,竟直接把車內的江大人甩飛,腦袋撞在樹上昏死了過去。
…… ……
千機樓。
上元節剛過,屋簷下還有沒拆下來的燈籠,紅色的流蘇隨著風輕輕搖盪,給這寂靜的冬日平添了幾分鮮活的顏色。
那是前兩天拂鳶差使項狐他們那幾個大高個兒掛上去的。
這些年過去,以項狐為首的一干昔日找過拂鳶麻煩的人,如今個個都對她服氣得很。
原以為她是個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小廢物,誰料到這丫頭不但文武雙全,智慧更是堪比公子,若非她的提點,項狐他們這幾年也不會每次做任務都可以花最短的功夫賺到最多的賞金。
他們這些空有武力的粗人就是很佩服腦子聰明的人,本來也沒什麼仇怨,這下心底更是沒有任何芥蒂了。
亭內,雲檀一身青衣,手執白子,正垂眸思索下一步棋該走哪裡。
對面的晏九庭也不著急,目光並未放在棋盤上,若是細看便能發現,他有些走神。
三心二意還能把他殺得毫無退路,不愧是千機公子。
“你有心事?”
再下下去也是輸,雲檀乾脆直接走了一條死路,提前結束了這一盤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