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終於找到你了!看到你平安無事,你吳叔我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來嘍!”
吳惟忠臉上笑開了花,眼眶紅紅的,雖然還沒有到老淚縱橫的程度,但也可看出這段時間,他是多麼辛勞,又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
在與唐漢叔侄敘舊前,吳惟忠也先見過了張懋修、嚴世蕃等人,並宣告自己眼下無職一身輕,連所帶幾艘“福船”,也是早就從前線退下來的老戰艦,不在大明水師編制之中。
那麼,至於操縱“福船”那些老水手的身份,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吳叔,讓您費心了!都怪小漢頭腦發熱,居然會答應他們舍陸路而出海,才惹來這樁禍事。”唐漢臉上滿是愧疚神情,為自己勞動“戚家軍”的老人們而過意不去。
吳惟忠寬慰道:“事情可不能全怪你,面對張嚴兩家,誰不得先縮頭三分呢?吳叔明白,他們若一意孤行,你也做不了主。哎,都督將你安排去錦衣衛,可謂用心良苦,但也著實是一柄雙刃劍啊!好在你不負所望,如今那幾位毫髮無損,又安全返回大明水域,功過足以相抵也!”
唐漢搖頭道:“我還年輕,功過什麼的也不是那麼重要,只要這件事,不連累到義父與諸位叔伯,小漢甘願承擔一切。”
吳惟忠板起了臉:“糊塗!你能承擔什麼?此事既然有驚無險,就無人會再去做文章。畢竟,張嚴兩家也是要維護顏面的。至於我們,多少風浪都經歷過來了,都督如今的位置,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唐漢沉默半晌,誠懇地說道:“小漢受教了。經此一事,小漢想蟄伏一段時間,能離京最好。”
吳惟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錯,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你,越來越讓吳叔刮目相看了,相信都督也會非常開心。從方才與那幾位的接觸中,他們對你可是相當欽服與推崇啊!尤其在這種時候,越要保持頭腦清醒。你蟄伏是對的,更不要輕易站隊!”
“站隊?怎麼形勢已經如此緊張了嗎?”唐漢一怔道。
“從你們這回的遭遇,還不能證明嗎?歷朝以來,像商鞅、吳起、王安石這樣的‘變法者’,所要面對的壓力,都是難以想象的。若不是觸碰到了天大的利益,誰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想要借一次海上劫殺,將當朝首輔、次輔還有左都督的家人除去?”吳惟忠凝重道。
關於這些推論,唐漢此前也在靈魂中有過探討,得出來的答案差不多。京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
變法派與反對派表面相安無事,甚至以張居正的無上權威,看似連反對派都沒有,但越是如此,就代表一旦反彈,必如雷霆霹靂。
而義父戚繼光,無論朝野,都早將視作張居正的人,並不存在站隊問題。但年輕一代實際上也有屬於自己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裡,更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因為,這可能關係到了一個家族,是否能在大變局中,開闢一條退路,或者說,東山再起之路。
至於戚家為何選擇唐漢來做這件大事、要事,就太好理解了。
戚繼光早年與夫人王氏始終無子,唐漢這名義子過繼於王夫人名下,按宗法論,可謂嫡長子。
但後來他偷偷納妾連生數名兒子出來,家中形勢就變得頗為尷尬。儘管王夫人在其苦苦哀求下,預設了事實,但雙方心中,也從此埋下了一根刺。
這時,一向深得王夫人寵愛的義子唐漢,就成為了緩和矛盾的最佳人選,更由於從小在戚家軍歷練,無論經驗武功,都比幾位弟弟更適合經略那個圈子。
當然,在海難之前,唐漢的表現無疑是蹩腳且失敗的,幾乎敗光了人品與家聲。若說戚繼光心中沒有失望或者埋怨,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有王夫人在,沒人敢出聲指責什麼,否則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