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董誥乃御史,有風聞奏事之權,大清從未有過一起言官獲罪之事。”福康安終於發話了,他邁出一步,立於丹陛之下,如天璜貴胄,睥睨眾生。“並且,臣以為和珅依然有罪。雖然並無他收受賄銀之事,但和珅身在宮中卻不避瓜田李下,對著如此貪官依然與他套近乎攀交情,未必就沒有個觀望之心,這就是誅心之行。加之和珅身任侍衛,參他個恃寵而驕也是實話——哪個侍衛會不顧禮法尊卑敢與皇上平起平坐?這等諂媚邀幸之輩,似乎不適合再留在宮中。”
“……眾卿以為如何。”
“兒臣附議。”誰也沒想到首先出列的會是十一阿哥永星,朝中無人不知,這個“素有大志”的阿哥一向與福康安不對盤。
永星不無矜傲地回頭看了和珅一眼——能怪誰呢?你只怕想也想不到,富純本就是我門下包衣奴才,你以為你在暗中籌謀清算傅派勢力無人知曉,卻不知我要以你做踏板用這事為我奪群臣之望爭儲君之位——無論何時,在這宮裡最要時時謹記的,從來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臣附議。”劉庸出列,福隆安出列,梁國治出列。
滿朝文武,竟都想置我於死地呢——好大的號召力呀,福公爺。
這一仗,我不服輸不行。
和珅忽然深深地伏地磕頭,咚咚咚的聲音迴盪在整個金殿之中:“臣自知有罪,請皇上懲處!”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要怎樣,還能怎樣。
乾隆靜靜地看著滿朝大臣,看著福康安,看著這個第一次公然在朝廷上置疑他的決定的——他的“侄子”。
一點兒,都不象乃父傅恆那般憂讒畏譏,謹慎至死。
反倒——象極了當年的他。
“擬旨,和珅削去鑲紅旗滿州副都統,戶部左侍郎,御前二等侍衛等職,剋日出宮,貶赴崇文門任守關稅吏,欽此。”
乾隆一字一字地說完,有些疲倦地合上了眼:“……退朝。”
和親王小心翼翼地進了養心殿,見乾隆正支著頭閉目養神,因此也不敢說話,只靜靜地呆旁侯著,乾隆卻似乎並沒睡實沉,隱約聽見人聲,嘴裡便呢喃著道:“和珅哪……”
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翻身而起,見是自己的親弟弟,不由地鬆了臉色:“老五,是你啊,坐,坐吧。”
和親王側著身坐了,覷著乾隆的神色道:“宮裡那事臣弟已經知道了——暢春園那些回婦已經發配各王府為婢,老佛爺也不會再有話說——”
“你也以為這事是朕的主意?!”
和親王本就只是虛坐著,被乾隆這麼大喝一嚇,頓時跳起來跪在地上:“皇上息怒!”這事本也沒什麼,偏不知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