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踏著灰色的樓梯一路邁著長腿瀟灑輕盈地跑下去,就這麼點距離都能變成一場潛移默化的競速比賽,有的時候卡爾快很多明顯聽到穆勒在後面急得呼吸都變快了,就忍不住笑出聲站住,穆勒嘴上說才不要你等我,跳到地上又很快樂地舉起手大聲宣佈:耶!我是冠軍!
卡爾於是也難得調皮,摘掉不存在的帽子衝他鞠躬致敬,然後他們哈哈笑著順著深藍淺藍髒髒的牆壁一路走進地下,然後等各自的地鐵。穆勒要坐u2去中央車站,在那裡,他再轉城際火車rb6,回他的家鄉weilhei oberbay,然後騎上他留在車站的腳踏車回家,冬天時父母怕他騎著車在地上飛兩公里,一路飛出村莊,所以總是到點接他。
那時候人們從沒想象過德鐵還能變成經常不準時的樣子,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卡爾則是坐往反方向行駛的u2回家。
卡爾總是讓他先上車,今天也一樣。穆勒扒拉著門,一個月能表演六十種不重複的啞劇花樣。最後警報聲響了,他才終於不鬧了,踏入車廂裡,趴在玻璃上燦爛地笑著和他揮手離開。
揮到卡爾徹底看不見他,他也徹底看不見卡爾才停止。
簇新的銀藍色、帶著鮮豔u2標誌的地鐵離開,帶起呼啦啦一陣冷風,站臺上的人全走光了,所有的兒童亮色也和隨著穆勒一起離開了,在暖氣中卡爾依然不由自主地環住自己打了個哆嗦,他都不懂這哆嗦從何而來。
他轉身坐電梯緩緩下樓,去反方向的站臺,一分不差,一分不少,永遠還有三分鐘才到來。
從這時開始,時間就彷彿變慢,變粘稠了,冷風一陣陣從洞口刮過,u2線還沒完全換上新車,晚上經常拉舊車過來緩解晚高峰,大概是班次相對固定的問題,這麼多天,卡爾遇到的不巧總是舊的。時間到了,老式的深灰色車廂飽經風霜,帶著刺耳的、金屬與金屬用力剮蹭時會發出的可怕聲音準時停入站臺。人們自己上前砰砰砰地捶打常常失靈的按鈕,開啟車廂,一步邁入。
外面舊,裡面的燈也黯許多,經年累月的坐墊凹陷著,列車員再怎麼用心打掃,上面也還是浸透了歲月的灰燼味。這是個大站點,車子吐出很多人,也吞入不少,但不管空不空,卡爾從來不會坐下,他不太喜歡在地鐵上和別人靠在一起,或坐在面對面四人座的一角,和對面掛著眼袋的老頭面面相覷。
他隨意戴上有線耳機,拉住高出的吊環,注意力就開始放空了。車輛開始行駛,除了人下去的時間,外面永遠是一片漆黑。一整天的痠疼和疲倦開始在卡爾的身體上用力,推搡他去坐下,但直到他快到家前的一兩站,車上才會真的徹底騰出無人靠近的空位來。
這是生活給予他的溫柔,一兩站寬鬆的地鐵,他坐了上去,享受幾分鐘的柔軟和安寧,而後就又要起來了。
出站後,他又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