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起了雨，在八月的海都，這場本該來得快去得快的暴雨卻持續了很久，陰雲，似乎有一種不祥的氣息籠罩過來。唐淺幾人站在關家大宅裡，盯著濛濛窗外，半晌，陸明愷緩緩開口：“這場雨有問題。”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雖然不會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但這是鬼氣影響人間的徵兆。籠罩在海都上空的那層鬼氣始終沒有淡去，也沒有加深，卻在慢慢侵蝕原本的規則，等到了一定時間後，或許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但是，依舊有些奇怪。

“你們說，這剩下的惡魔，到底是極強大，還是極弱小？”

關山丟擲的這個問題，卻也讓所有人都沒法回答。照先前薛禮的想法，說不定那只是個快要活不下去的惡魔，好不容易才引得一個活人死去，但是現在一考慮現實，若真的很弱小，怎麼能把鬼氣籠罩一座城市，如果很強大，又為什麼碧海灣酒店還沒有出現大規模傷亡？惡魔到底是被封印在鏡子裡，還是主動蟄伏在鏡子裡？在教堂出現的邱水，到底又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知曉一切的人，他們都已經死去了，即便是再次降靈也沒法讓他說出這麼多事情來。

至於最初的神父……

關山問道：“那位神父，真的還活著嗎？”

他們親眼看見了被整個嵌進石像裡的神父，這位神父表情驚恐，卻沒有什麼外傷，他似乎是在活著的狀態下直接被鑄進了石像裡。可奇怪的是，在那樣沒有食物，沒有空氣的情況下，這位神父依舊活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類似龜息術這些奇異的力量。

“他還活著。”唐淺點點頭，看向陸明愷，“你和邦妮的詛咒讓他再次回到了教堂，並且在不知名的力量下被鑄進了聖母像裡。如果說有什麼人可能知道真相，他或許是一位。”

因為那位神父在教堂裡佇立了多年，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即使是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依舊會被動地記錄下這幾年發生的一切——

這是惡魔愚弄活人的常用把戲，陸明愷自然能夠讀取這種“記憶”一樣的東西，只可惜，神父還沒有清醒過來，他目前就是一個將死之人，陸明愷也沒法清理出一條線來，只能看到一團亂七八糟的東西。

“回到最初的問題，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到底是邱水遇到了惡魔，還是惡魔找上了邱水。”薛禮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我還是覺得很不對勁，照洛俠的說法，在那種忙碌甚至可怕的生活裡，邱水大多數時間都在公司、兼職還有家裡，我調查了他所有呆過的地方，都很乾淨。這樣說的話——”

他圈了一下第二個選項。

“明愷，如果是被邱水招徠的惡魔，你覺得會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雖說是融入了人類的惡魔，但在記起曾經的那一刻，他身為“惡魔”的本質就坐實了。如今能安穩地站在關家大院裡，對陸明愷來說已經是個奇蹟，本來莫說西方，就是東方的圈內人也絕對會第一時間來前仆後繼地將他予以放逐，說起來，還是因為對唐淺太過忌憚，就連關夏風也不得不動用一切手段壓制這個訊息。

陸明愷的低垂著眼神，小聲道：“只要符合條件就行。”

惡魔的條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活人的一切負面情緒，都有可能招徠惡魔，只是這樣說未免太簡單了。惡魔最青睞的，卻與活人，或者說與很多人一樣——

它們同樣鍾愛“破碎的藝術”，卻不是那種“在破碎邊緣不倒的藝術品”，而是“終於破碎的藝術品”，是活人千方百計也要拉下神壇的藝術品。

讓聖者墮落，使智者愚鈍。惡魔所追求的極樂，也便是屬於人類最美麗的瞬間，是白袍染上血汙的瞬間，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瞬間。天生的壞種不會招徠惡魔，他們是最低劣，最下等的食材，墮入地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