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光長進了挑事的功夫,做事的功夫,卻是依舊同以前一般,沒有半點進益……
卻是枉費了這一個名字……
不對。
範堯臣心中仔細回想了一會,卻是忽的覺得,這名字起得再妥當不過了。
他期待不已,一面腦中品著“吳益”二字,一面看了看正與吳益相對而立的顧延章,果然聽得對方復又從容問道:“方才聽得翰林說,欲要秋日出兵,卻不曉得是幾月?莫不是水、陸兩路同時出兵?”
吳益張口便道:“自是同時出兵,難道還要參差而出不成?”
又轉向趙芮,大聲道:“陛下,秋日邕州、交趾俱是瘴癘稀少,雨水亦不多,臣以為,正宜七月出兵!”
再道:“臣請調派水軍三萬,陸軍兩萬,同時而發,共伐交趾!”
他口氣慷慨激昂,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一個只求上陣殺敵的熱血武將。
口號喊了這半日,吳益只覺得胸膛裡頭熱血沸騰,好險把自己全身都調動了起來,轉過頭,卻是一眼瞟見黃昭亮面上表情,其中竟是帶著幾分憐憫。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回過頭,正正見得顧延章上前一步,對著趙芮朗聲道:“陛下,臣有一言進呈。”
“廣南、交趾秋冬之際,確是雨水較少,瘴癘亦是輕過春夏兩季,只若是自左江南下,卻是要從廣州出海,便非廣州,繞行其餘廣南東路州縣,一般也是不妥!”
他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頭的吳益,復又回頭道:“陛下,請查廣州、惠州歷年奏報,每歲夏秋二季,乃至初冬,南海之中常有大風大浪,席捲於天,遇船覆船,遇舟裂舟,若是七月出兵,其中七、八、九三月風浪最頻,此時出兵,若是遇得颶風……”
想著殿上未必有幾人見過海,顧延章也不再絮言,只又道:“每年錢塘江大潮,站在岸邊觀潮之人都要被捲走數十,命喪水浪之中,那南海颶風比起錢塘江大潮,何止十倍之巨,便是船再堅、人再眾,又當如何?”
他說到此處,卻是住了嘴,並不往下繼續,只任憑殿中眾人想象。
趙芮不曾見過海,只見過端午時禁衛在金水池中賽龍舟,可他卻是看過描畫錢塘江大潮的畫作,此時想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是跟著望向了吳益。
口中分派一旁的黃門道:“去取去歲廣南東路海情奏章來……”
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打量了好一會吳益的臉。
——這人……南海有颶風時出海……是嫌朝中水師太多,海中魚食太少嗎?!
這是長的什麼腦子!
顧延章順著趙芮的目光看了過去,心念一動,卻是補了一句,又對著吳益道:“翰林雖說出身福建,到底不是福州人,也不在泉州、漳州等處,後在邕州、潮州總共也不過兩載而已,便是一時不明海中風浪情形也不為過,只是行軍乃是大事,數萬軍士命懸其中,還請翰林莫要憑空揣測而言,天子兵士,能扞國土,能滅賊子,一般也能聽得陛下之令,便是肯赴湯蹈火,卻不是用在這一處的!”
他長長一段話說下來,句句都在幫著吳益找理由開脫,一句說出生地,一時說任官短,只是吳益卻是已經聽得幾乎控制不住捏緊了拳頭,恨不得衝得上去,對著顧延章的臉抱以老拳,好好痛揍一頓。
這一番話,句句面上是在開脫,可句句裡頭都是在捅刀,捅得他身上才痊癒沒多久的傷口處疤痕都在隱隱作痛!
一名朝中三品高官,在潮州、邕州任官兩年,又才與交趾打過一回仗,眼見著交賊北上圍城,眼下口口聲聲說要南征,連路線都幫著陳灝畫出來了,還嚷著要“同時而發,共伐交趾”,竟是不知南海風浪情形!
這樣無用的臣子,試問哪個天子能容?
吳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