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碎裂聲仍在樑柱間迴盪,陸墨淵指尖輕撫青銅齒輪內側的黃符殘片。
淬火池投影在牆面扭曲出詭異紋路,將眾人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少府去年就熔燬了所有機關獸。"周墨羽的磁砂羅盤懸停在齒輪上方,十二地支刻痕滲出墨色光暈,"這枚齒輪應當與黃符同時鑄造——是墨家手法。"
賈墨劍的玄鐵重劍突然嗡鳴著指向東牆。
劍氣掃過青磚縫隙,竟震落幾片沾著硃砂的松煙墨屑。
韋墨書撲到牆邊,顫抖的手指撫過墨屑:"這是天志卷抄錄專用的八寶松煙!"
藏書閣陷入死寂。
路墨香捧著的禮儀鍾突然自西向東傾倒,丘墨畫展開的山水卷軸裡,墨色玄鳥正朝著修復場地的方向振翅。
婁墨行猛然拽住陸墨淵的袖口:"今晨我修補藏書閣頂瓦時,看到丘師姐抱著三卷典籍往墨池方向"
"是婁師弟看錯了。"丘墨畫突然打斷道,手中畫筆墜地濺起星點硃砂。
她繡著百鳥紋的襦裙無風自動,藏在廣袖裡的指尖正滲出墨色汁液。
陸墨淵按住腰間非攻令,青銅令符與周墨羽的磁砂羅盤共鳴出七重光暈。
光暈掃過丘墨畫襦裙下襬時,三枚竹簡形狀的墨痕在月光綢上顯形——正是《非命》篇缺失的三道"天志"、"明鬼"與"節葬"。
"你脖頸的紫藤蘿。"周墨羽突然閃身扣住丘墨畫手腕,扯開她立領下藏著的銀鏈,"這分明是驪山巫祝用來封印記憶的紫魄晶!"
淬火池突然沸騰,蒸騰的水霧裡浮現出半月前場景:丘墨畫在驪山採風時,被黑霧中伸出的骨爪刺入後頸。
紫色符文順著脊柱爬上她的太陽穴,手中《非命》篇抄本墜入山澗。
"他們答應只要藏起典籍,就能保住墨池下的始皇靈柩"丘墨畫突然抱著頭蜷縮在地,髮間墨玉簪迸裂,露出裡面蠕動的紫色蠱蟲,"墨家不該助暴秦續命!"
賈墨劍的重劍已架在她頸側,韋墨書卻紅著眼眶擋在中間:"半月前丘師妹採風歸來,就再沒碰過她最愛的松煙墨!"
陸墨淵突然將青銅齒輪按進淬火池,池中墨液翻湧成咸陽地脈投影。
他指尖蘸取池中金液,在虛空勾畫出墨術學院的全息輿圖:"師妹且看,我們修復的不是暴秦命脈——"金線順著地脈裂痕遊走,最終匯聚在墨池下方,"而是被鎮龍釘刺穿的華夏地氣!"
丘墨畫瞳孔中的紫霧劇烈翻騰,周墨羽趁機將磁砂羅盤貼在她眉心。
數百道金色符文順著羅盤傾瀉而下,學院各處突然響起弟子們的晨讀聲,琅琅書聲竟化作實體化的篆字湧入藏書閣。
"上個月你教孩子們繪製的《兼愛圖》,如今掛在每間課室。"陸墨淵揮袖展開十八幅水墨長卷,畫卷裡稚童們正用機關鳥給邊關將士運送藥材,"這些才是真正的墨家命脈。"
丘墨畫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七竅中鑽出紫色蠱蟲。
賈墨劍劍鋒挑著淬火池烈焰劃過,蠱蟲在青煙中顯露出少府匠人的刺青。
當最後一隻蠱蟲化為灰燼時,她襦裙裡滾出三卷用血蠶絲包裹的竹簡。
"師姐錯了"丘墨畫顫抖著捧起《非命》篇,淚水暈開竹簡上未乾的松煙墨,"這上面根本沒有什麼長生咒,全是墨池淨化地脈的陣圖"
周墨羽輕輕將磁砂絲帶系回髮間,轉頭時正撞上陸墨淵含笑的眼眸。
她忽然踮起腳尖,在眾人收拾殘卷的嘈雜聲中,將額頭貼上他染著墨香的肩頭。
陸墨淵廣袖微垂,袖中機關鳶的尾羽恰好掃過她泛紅的耳尖。
"明日墨池祭典"他在她耳邊低語,指尖不著痕跡地拂過她袖中暗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