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地方便冒出些許看家本領,既然與這些鋼鐵傢什無緣,那就只求盡多地聚些才能在文字方面。至於心懷遺憾的是,我從小酷愛汽車,長久地凝視飛馳而過的汽車總是幻覺那化成一匹匹飛馬,能夠載著人去夢想的地方。
當然,人是極容易愛上汽車的,因為它確實是個上好的東西,它圓了人類日行千里的奢望,給予人們以往所可望而不可即的觀念和想象力,它使人類抵達了自由奔騰的新境界,甚至,它改變了人類的生活。自一九○八年亨利·福特開始批次生產T型汽車,迄今不過九十餘年,這門新興工業席捲而起的發展旋風足以說明,在當代生活中,它具有異乎尋常的力量。
汽車已無所不在地滲透於我們的生活,駕駛汽車者也成為龐大的一族。平心而論,我見過的車技最棒的司機幾乎都在山野,不在都市。其中有個名叫恩主的藏族小夥子,他駕一輛舊依維柯載我們從梅里雪山山腳下的德欽趕回迪慶中甸,夜深了,海拔四千米的險峻山路上閃著寒冷的雪光,從路邊的斷崖陡壁下冒出一團團濃霧,汽車似乎只有貼著山腳才能蹣跚前行,就是這樣,恩主的車仍在疾駛,彷彿騰雲駕霧,他把持方向盤時的那種怡然,真是達到了人車一體的境界。
另外,多年前還有一次,我去四川峨眉山,包下一輛個體汽車,車子臨開時,車主才將司機招來,我一看,那人竟是位獨眼龍。儘管如此,他在盤山公路上將車開得風馳電掣,還常常將雙手從方向盤上移開,真是令人驚魂難定。一路上,他大談他曾把車開得滾下山崖,車子掛在尖石上,而乘客都從破車門裡抖落出去。事後才知,他這是在要挾乘客,乘客若服軟,奉上若干小費,他就能把車開得平穩非常,我至今仍為自己那種咬緊牙關,豁出來冷眼觀望的勁頭而自豪。
大約是在年前,我又抱著這種豁出來的勁頭去學駕駛,於是,這所駕駛學校就有了個技藝極臭的學員。我的師傅姓張,很是苦口婆心,每次見到這樣的好人坐在我開的車中頭一點一點地做鞠躬狀,我都心生愧意,只恨朽木不可雕也。不過,比起我的一位相知的文友,我還算是塊特殊材料。她在學車期間,慌亂之中錯將油門當剎車,將站在車前指指點點的師傅一頭撞進水溝。
與丈夫相約一塊去學車,是因為懼怕人與人之間不帶感情色彩的競爭,不料,摻和情感的競爭也麻煩。在學車程序中,這位先生實在好為人師,對我的車技頻頻指責,還自稱為戴師傅。不過,每次坐丈夫開的車,總是為其擔驚受怕,毫無享受之感。我的另一個朋友表現更絕,她坐其夫開的車,每每便在一旁督戰,叫著: “當心!剎車!”而且說腿痠難忍,原因是她為丈夫捏一把汗,喊剎車時還非得在腳下使勁,暗自幫丈夫做踏剎車的動作,那是令人感慨的,自己人呵,相伴中有著柔軟無盡的瑣碎,更有催人淚下的彼此的呵護和親情。
駕馭汽車需要經驗與勇氣的完美統一,然而,我認為更高的境界則是理智與思想以及對人的珍視。我不是個開車好手,但我信奉勻速前行。只因汽車再聰明也僅僅是機器,它不懂在黃昏時,應該體察行人歸心似箭的心情;也不明白下雨天要禮讓抱著嬰孩的母親,而駕馭汽車者能賦予它這樣的好心和智者風度。另外,適當的車速真正符合一個偉大亙古的物理現象:勻速前進,風景無限,車速過快,視野越窄。不僅駕車如此,生活何嘗不也被包含在其中?悟到了這一點我十分欣慰,似乎已不枉這一番對汽車的痴迷,以及對生活和人的敬畏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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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客
自小就有東方人傳統的好客傾向,喜歡家裡人來人往,而且最好是遠途而來的客人,有點神秘,難以捉摸。這種對來客的特殊要求來自於我的一個女伴的經驗:她有一大門親戚,就住在相鄰的弄堂裡,他們經常趿著拖鞋,套著汗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