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孟問荊不耐煩的道。
話已至此,白芷只好中止,又匆忙囑咐幾句後,被攆出了門。
此時天已全黑,黑得空洞,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像是走入了連空氣都沒有的空間。
白芷按住焦躁又鬱悶的心臟,長長的嘆息。
走吧,再想辦法。
剛走兩步,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響了,在寂靜的黑夜裡,這聲音顯得格外生硬。
轉頭看見孟問荊頭髮鬆鬆散散攏在耳後,披著月白長衫,提著一盞燈,淡淡的光暈下還能看見他衣衫反射著細膩的光澤。
燈火打在他眼裡,白芷只能看見輕蔑和嫌惡。
他應當是出生在大戶人家的公子,有著自己矜持,與自己信仰的清貴。
所以他可以對像自己這樣的三教九流之輩這樣的鄙夷。
白芷勾起一個冰冷的微笑,舒了一口氣。
世間除了男女,還有階級,還有貧富,還有各式各樣的鴻溝橫亙在人與人之間。
人和人,天差地別。
白芷生出了狂妄的想法,她想將腳下的所有溝壑,全都填滿,變成縱橫交錯的路。
條條大路,都能通往平等,身份與人格的平等。
不知為何,白芷的眼神讓孟問荊打了個寒戰,像是一種目空一切的蔑視,更像是某種示威。
她好像在看不起自己?
孟問荊毛骨悚然,喉頭滾動。他輕微動了動嘴皮子,嘴巴像張不開似的,含糊道,“喂,燈你提去,阿雨年紀還小,你偶爾來看看她,我倒也不會說什麼。”
“多謝孟大夫。”白芷輕笑著應,接過他手中的提燈,轉身離去。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今夜本該月圓,奈何被烏雲蓋了去。
沒走幾步,天上飄起了濛濛細雨,白芷一點也不覺得冰冷。
一步一腳印踏在青石磚上,感受路面的凹凸不平。
她覺得踏實極了,有如今的破敗,她更能想象未來的繁榮,這種想象在一點一點變得具象且迫切。
她想要改變這鬼一樣的世界,已經迫不及待了,手腳在一點一點變熱,溫度滲透入血管流向心口,一顆心正在燃燒,變得灼燙無比。
腳步變得越發輕快。
孟問荊看著那一點一點遠去的燈火,心卻沉了下去。
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不敢相信一個青樓女子的目光竟然令自己感到恐懼。
他慌忙收斂思緒,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轉身關上了門。
阿雨的房間還亮著燈,她還在記憶,一遍哭泣,一邊咬牙學習。
孟問荊不解,明明只是女子,明明只是青樓女子,明明只是妓子生下的孩子。
她們刻苦有什麼意義呢?
終歸也只是汙濁之輩,即使滿腹詩書,也不過是為賣笑陪睡添上些許樂趣。
誰又會把她們當成好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