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想起了周禮的字跡,歪歪扭扭,是右手字,還是用血書寫的。周禮精緻,他每天都要給自己編辮子的,以後他少了一隻手,怎麼編辮子呢?
還想起了那日花雲抱著土豆摔倒在地,那圓溜溜的土豆滾落一地的場景。聽說那地全被當成雜草給挖了,羯人連溝通一下,這是糧食都不願意,只哇哇地叫著,要他們臣服,要他們歸順。
還有啊……
還有那日的李月欣喜給自己送來第一支槍,還撫著肚子告訴自己她有了身孕。
所有姑娘裡白芷最心疼的就是她了,她是白芷的第一個追隨者,拼了命的想要從泥潭中爬出去,一邊陪男人睡覺,一邊還要認字,孜孜不倦,夜夜不休。
她一直想要變得更有用,所以承擔起了造武器的責任,卻又被男人欺辱。這些一次又一次的重擊,都讓白芷心疼又愧疚,可她還是咬咬牙挺過來了。
她比誰都堅強勇敢,白芷覺得她就該享受幸福。
可是梅少鴻卻說她是大肚婆,為了逼問槍支製造的秘方,拖著她走了好幾裡……
白芷心痛得已經麻木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想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們?
“為什麼?”她還是問出了口。
“這還要問為什麼?”梅少鴻都有些詫異,他開始掰著手指數,“首先你不是個官,卻造武器,擁兵自重,那你就是賊匪,剿滅賊匪不是理所應當嗎?”
“再其次你是女人,還是瑛兒的王妃,你拋棄靖兒本就該殺了,你卻嫁給了別的男人,還生了個孩子,那你就該誅九族的!殺了他們也不過給你們一些顏色瞧瞧!”
“最後嘛……”
竟是這樣無聊的理由……
白芷抻著衣袖擦乾了眼淚,咬咬牙,“梅少鴻,你一定會死。”
梅少鴻攤攤手,轉頭嬉笑著問孟瑛,“瑛兒,你會殺了我嗎?”
孟瑛此刻心如刀絞,梅伯陽的威壓始終存在,此刻更甚,他比梅少鴻更期待孟瑛的答案。
梅家兄弟都在不知不覺中都站起來了,如懸在頭頂的利劍,只要孟瑛敢說出一個不讓他們滿意的答案,那他在梅家就永遠失信了。
他們將會創立自己的王朝!用梅家的血脈信仰統治天下!
孟瑛的心終究是死了,他與芷兒,好像註定無法圓滿。
他轉過身,聲音啞去,“不會。”
白芷的心也死了,他們或許曾經相愛,但以後永遠也不可能了!
她死死瞪著梅少鴻,恨自己沒有凌波微步,恨自己沒有四十米的大刀,恨自己沒有重機槍,哪怕是一隻長矛也好。
孟靖還在哭著,不知何時,他抽抽搭搭地挪到了白芷腿邊,將她緊緊抱住,他仰頭哀求白芷,“母妃能不能不要殺小舅爺?求求你了!”
孟靖看不見丹寧的屠殺,無法從隻言片語中理清對錯,他只看見了白芷的咄咄逼人。
白芷被他的哭聲猛然驚醒,低下頭看著他哭紅的大眼睛,涕泗橫流,還有那缺了一顆的牙齒。
他在求自己,親暱地叫自己母妃。
她曾想過無數與孩子重逢的場景,特別是在生了阿谷以後,想到一個不能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孩子,她就會有錐心之痛。
有那麼一瞬間,她心軟了,白芷在反省,她是不是實在有些不體面,過於張牙舞爪嚇壞了孩子。
但她也就只心軟了一瞬。
他還小,一點眼淚,一頓哭泣,不該左右別人的命運。
梅伯陽終是看不過去了,他了解梅少鴻的性子,有時也會教育他行為出格,但他無法容忍別人殺了他。
他不喜歡白芷這樣的女子,張牙舞爪,與男人們同席與男人們爭辯,不賢惠,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