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南宮家護著的地盤,其實在人馬抵鎮前,恐怕山上就知道訊息了。
仇韶之前去南宮家時一人挑三,周野的信不過是先禮後兵的頭菜,他有的是讓南宮家同意的辦法。
送信的教徒有些面熟,仇韶多看了幾眼,想起是那日送氅衣的。
白教普通教徒分四種,乙等腰間會掛三枚銅幣形掛件,不過幾日,那教徒腰間就多了枚銅幣,從乙等提為甲等。
這個船上有資格管這事的,除了仇韶,就只剩下一個人。
&ldo;嗯,年輕人挺細心,屬下那天就把他調過來了。&rdo;牧謹之問道,&ldo;尊主您覺得不妥嗎?&rdo;
那就是牧謹之當真不知道送衣的是自己。
仇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受了內傷,還傷在七寸,胸口鬱塞,可說不出口,陰鬱而冷漠的回:&ldo;這種小事別問本尊。&rdo;
豈有此理。
他是不願意對方馬上知道東西是他送的,但牧謹之不是聰慧過人麼,動腦筋想想就應該發現真相才是。
做好事怎麼可能不想留名,只是留的方式各有不同罷了!
畢勝唐又倒黴了。
他本要去鎮裡藥鋪找藥,卻不知仇韶為何要跟來,眼看藥鋪要到,仇韶這尊大佛不走了。
原來藥鋪外頭街上跪著一個賣身葬父的少年。
少年年紀小,約莫七八歲的模樣,衣不蔽體下是瘦得嶙峋的骨架子,正抽抽搭搭的哭著,一卷破席裹著屍體,蒼蠅成群的停在草蓆破開的洞上,草蓆小,遮了頭蓋不住腳,露了大半截腿在外。
小孩哭得是挺悽慘的,但畢勝唐沒太多感覺,他是苦孩子出身,這種事每天見多了,要是身上有閒錢倒願意資助一二。
&ldo;再說啊,現在挺多騙子養了小孩演賣身葬父葬母,給了錢當晚就逃走,時候不早了,我去去就回,您先等下哈‐‐&rdo;
畢勝唐剛說完,一個疏神,手臂就被仇韶猛地扣住。
仇韶那五指看著顫得厲害,實際力氣大得可怕,幾乎要刺穿皮肉,畢勝唐完全被這不可理喻的變故搞糊塗了,也不知如何抵禦,先去掰,又根本動不了分毫,只好拼命喊,但仇韶置若罔聞,被紅血色爬滿雙瞳迸射著異樣的光芒,死死盯著草蓆的方向,再也挪不開眼。
那種感覺與上次在囚林裡一模一樣。
無數人無數聲音在黑暗裡鋪天蓋地湧來,仇韶如置身在滔天的巨浪中,沒有憑靠依仗,也毫無還手之力,唯有哭聲,男孩不斷地哭聲‐‐
可那是誰的哭聲?
&ldo;仇教主!你清醒點!&rdo;
畢勝唐實在疼得不行,他知道再鉗下去整隻手臂非得廢掉不可,暗袖裡倒出三枚銀針,沒被制住的手狠刺向仇韶曲池、巨骨、中都三大穴位,仇韶竟不避讓,木呆呆的任由他扎,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七魂六魄估計都成了打散的蛋,挑不出一絲完整的情緒。
銀針到底起了作用,箍在手臂上的力道終於弱了幾分,畢勝唐趁機掙脫開,躥到十幾丈外安全的地方,仇韶緩垂下手,怔忪了會,眼裡血絲褪去,有了一絲清明,恍惚從夢魘裡醒了過來。
仇韶舉目,見畢勝唐杵得老遠,臉還煞白。
&ldo;……你抓完藥了?&rdo;
畢勝唐驚疑未定,全身差點脫力:&ldo;還,還沒呢,您沒事吧?&rdo;
仇韶摁住太陽穴,下顎緊繃如鐵,心裡又乏又空,腦子裡彷彿還有退潮後的餘音:&ldo;本尊無妨。&rdo;
他只是奇怪為何男孩哭時,自己為何會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