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道自己對師兄是有些異樣的感情,然而恩情太深太重,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令他窒息得無力思考,只想著拖延下去,只要相處好了,有沒有深愛又有什麼要緊?
可是,這樣含混不清的感情,終究沒能瞞過師兄。
原來只是一場誤會,他鬧了一個大笑話,事實的真相是,他對師兄的感情不純,師兄對他也沒有半分愛意。
既然他們本來就不相愛,又何苦再相見?
心臟顫慄著,像是要碎裂。
為什麼心會痛呢?難道他愛的人果真是師兄?
不,不會的,他只是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麼,所以身體下意識地有了反應。師兄說的是對的,他真正愛的人是馮雲舒才對啊!
他感到自己十分可笑,可笑得令人厭憎。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欺騙自己也沒有用。結果就是,越是想證明自己愛師兄,就越是顯露出了假話的可悲可恨。
他猛地咳嗽起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因為咳嗽,甚至嗆出了血沫子。
「之霖,你醒了嗎?」馮雲舒在外面喚道。
他不想讓馮雲舒看到他的狼狽,用手背擦去了血,閉目不動。
「他都睡了一天了,斷斷續續地咳,哪裡就會醒?你小心些,別吵醒他了。」
說話的聲音霍然是馮柏。陸之霖吃了一驚:馮柏不是下山去了嗎?怎麼去而復返?
「我們白天不是在他身上找過一回了?」
「許是找得不仔細,有人是將秘笈藏在衣角的,你每片衣角都摸一摸。」
「爹,我害怕……」馮雲舒的聲音哆嗦。
「怕什麼?他要是醒了,你就說給他陪夜。反正你們感情好,他不會知道。」
「爹,你既知道我們感情好,又何必逼我?」馮雲舒帶著哭音。
「你忘了我們為何趕著上山了吧?那天夜裡,小隱山的劍光沖霄,可見玉虛劍法定然離絕世劍法差不離多少,你快些去拿,爹爹看幾眼,又不是不還。」
「可是……」
「小隱山這麼大,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這麼重要的東西,定是在他身上無疑!別可是可是的,快去!」
聽著馮柏催促,馮雲舒遲疑地向他所住的屋子走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雖低,若是陸之霖功力還沒有恢復三、四分,幾乎都聽不到,此時發現馮雲舒聽了他爹爹的話,要從他身上拿到玉虛劍譜,不由心底一片涼意。
他懷疑過師兄是為劍譜而來,卻從沒懷疑過馮家人。沒想到馮柏見財起意,終於還是動了心思,假裝離去,讓他撤下心防,隨後上山密謀。
陸之霖練劍既成,便把劍譜放歸原處,也就是師兄床下那個塞滿紙張筆墨的竹筐裡。
馮柏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王越一個外門弟子,還重病成那般,在別人看來幾乎是個廢物的存在,小隱山的秘笈居然就這麼放在他床底下。
雲舒那麼愛他,或許只是不敢拒絕父親才答應的。他心中想道,強忍著沒有發作。
只聽得馮雲舒的腳步在門外徘徊良久,終於推開了門,向他緩緩而行。
她站在他床前許久,久得讓陸之霖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可笑的時候,馮雲舒彎下了腰,開始摸他的衣袂……
他的嘴裡開始發苦,忽然感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馮雲舒固然愛他,可是她仍舊奉父親的話為圭臬。但也怪不得她,不聽父親的話就是不孝,況且自己又拒絕了她,她就是由愛生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功秘笈是身外之物,他們若是當真找到了,便算是與他們有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