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此時站在雁鳴湖南岸的山崖之上,距離對岸的庭院有數裡之遙,他要觸發庭院裡隱藏著的三百道符,便需要把自己的念力送到彼岸,然而他的念力如何能夠渡過這片夜雪中的冬湖?
就在這個時候,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念力經過大黑傘柄和傘面之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是說念力的濃度增加了多少,而是向雪空裡渙散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因為氣海雪山竅塞徑曲的緣故,雪湖四周的天地氣息,依然沒有太多能夠聽懂他念力唱出的這首曲子,但至少他的聲音可以傳得更遠一些。
寧缺的念力悄無聲息穿越風雪,落到了遙遠對岸的庭院裡。
青瓷燈壺壓著的那張黃紙,嗤的一聲微響化為虛無。
淡淡的燥意無由而至,從來沒有點燃過的、潔白如玉的燈繩驟然一緊,清油驟釋,燃起一道極微弱的火苗。
油燈昏暗,略微照亮了屋廳內外。
隨著青瓷油燈詭異地無火而燃,屋子裡緊接著出現了無數變化。
油燈所在的陳物架整個燃燒起來,然後便是陳列架所在的空間燃燒起來,化為一團熾烈的火球,罩向夏侯如山般的身軀。
火勢飄渺而恐怖,所過之處,任何事物都被化為虛無。
唯有那盆青植不一樣,那些微微耷拉著的、青翠欲滴的肥嫩青葉,被屋內的火舌一燎,便如肥肉般融化,化作淡綠色的油脂,滴入花盆。
那片夾在青葉中的黃色符紙消失不見。
青葉化作的油脂,落入土中,花盆頓時崩裂,裡面的黃土炸將開來,瀰漫在屋內空間裡,那些似微粒般的黃土塵埃,不知何故,竟是無比的沉重,每一顆土礫,都像是石頭,射向夏侯的身軀。
緊接著,那根烏黑的橫樑上的黃紙也平空消失,只聽得喀喇一聲巨響,沉重的橫樑毫無徵兆地從中斷裂,砸向夏侯的頭頂。
夏侯眯起了眼睛,如鐵鑄成的雙眉沒有蹙起,反射著火光,似在燃燒。
他出拳。
那隻恐怖的拳頭,霸道至極地把身前所有空氣都擠了出去。
熊熊燃燒的符火,驟然熄滅,慘澹至極。
他閉眼。
任由那些如石頭般襲來的黃土礫擊打在自己的身上。
噼噼啪啪一陣密集的響聲!
無數細小卻威力巨大的土礫,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
就如同無數顆冰雹自天而降,擊打在皇宮的屋簷上。
他身上那件外袍瞬間千瘡百孔。
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低頭。
斷成兩截的烏黑橫樑重重砸到他的背上。
然後斷成更多截。
沉重的橫樑,可以砸死十幾個人。
卻不能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面對著寧缺的三道符,夏侯只出了一拳。
這就是武道巔峰,尤其是他本來就是位魔宗強者,那麼只要閉上眼睛,便可以無視任何知命境以下層級的攻擊。
疾射如石礫的黃土,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斷成無數截的橫樑,無力地在他腳下滾動呻吟,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只有一根睫毛,飄離眼簾。
以夏侯的修為境界,完全可以不用直面寧缺的三道符。
他本可以避,可以用更為簡單的方法揮手破之。
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他一直在注意身後石階下的那叢殘梅。
寧缺認為自己很瞭解他。
他也認為自己很瞭解寧缺。
他知道寧缺是一個怎樣冷酷陰險的角色,他相信寧缺絕對不會浪費三道寶貴的符紙,就是為了試探自己的深淺,必有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