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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死,她不能讓他死,或者說她不想讓他死,於是她便隨他一道離開西陵神殿,跳落雲霧,墮落深淵。

現在他們沒有那根繩子,他沒有把她捆在身上,但那根無形的繩子卻一直都在,他們依然被命運緊緊地捆在一起。

深淵底,霧氣深重,腐葉綿軟,二人前後隔著數丈的距離,沉默前行,腳踩在地面上,悄無聲息,安靜的令人心悸。

就這樣走著,周遭的風景始終沒有什麼變化,不過是枯藤老樹,霧裡偶爾有幾隻昏鴉,鞋上的青苔漸濃難化。

寧缺看著她的背影問道:「去哪兒?」

桑桑停下腳步,漠然說道:「以前不都是你決定的嗎?」

第七十九章 出淵見觀

桑桑說的沒有錯,以前兩個人在路上時,怎麼走都是由寧缺決定的,她從來不會提出任何意見,也沒有反對過——用寧缺的話來說,她不是笨,只是懶得想這種小事情,她習慣讓他來想。

寧缺沉默不語,越過她的身邊,來到前面。只是數步的距離,他的呼吸便變得急促起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這些天他遭受無數次酷刑,凌遲斷臂,鮮血流之不盡,如果不是桑桑在身旁,只怕早已死了無數次。現在他雖然活著,身體表面甚至看不到任何傷痕,但新生的血肉與心神並沒有完全融合,先前自高空墜落到地面上,那些無形的傷盡數暴發,他每行走一步便覺得靈魂震盪一番,痛苦的難以復加。

桑桑感知到了他的痛苦,神情卻還是那般漠然。

寧缺站在腐葉間休息了片刻,不知從哪裡找到一根略韌的樹樹,撐著疲憊的身體,忍著疼痛向霧深處走去。

桃山後麓絕壁下方的深淵,常年被雲霧遮掩,根本沒有通往外界的道路,就如同書院後山下方的那道深淵一般,與世隔絕無數年,誰也不知道其間生活著怎樣的生命,隱藏著怎樣的兇險。

此時在霧瘴裡前行的二人,根本沒有任何擔心的情緒,因為再恐怖的兇險,都不可能傷害到昊天,能夠傷害他們的依然只是彼此。

桑桑看著寧缺的後背,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她可以很輕鬆地把他制住,重新封死他的雪山氣海,然後把他帶回桃山之巔的西陵神殿,讓他繼續做奴為僕,永世沉淪而不得解脫。

但寧缺透過跳崖的舉動,向她表明了自己赴死的決心,那麼再把他帶回西陵神殿便沒有什麼意義,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心意即定自然無礙,桑桑把雙手負在身後,跟著寧缺在濃重的濕霧裡隨意行走,看著那些奇異的藤樹,顯得頗有興致。

寧缺走的有些累了,坐到一塊石頭上稍作歇息。他看著在霧中顯得無比輕鬆自在的桑桑,說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的手段,但我沒有辦法,和你相比我太弱小,不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沒辦法把你帶離桃山,說起來這些法子本來就應該是你用,你不用便只好我來用。」

桑桑沒有理他,走到黑藤深處,睜大眼睛地向頭頂望去,顯得很是好奇。寧缺看到她的神情,有些意外,然後生出希冀。

過了會兒時間,寧缺恢復了些體力,撐著樹枝站起身來,走到霧中那片黑藤旁,向裡面喊道:「該走了。

桑桑從藤蔓裡走了出來,臉上沒有表情,看來是沒有什麼有趣的發現。但寧缺注意到她的唇角有些淡紅色的水漬,然後他看到她負在身後的雙手裡,抓著七八顆鮮紅的果子,想來這果子的味道應該不錯。

寧缺沒有說什麼,繼續向前行走。深淵裡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他和桑桑隔著數步的距離,便難以看清彼此的眉眼,霧裡的景緻自然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只能隱隱看到那些藤樹的影子,偶爾能聽到一些很怪的叫聲。

離開光明神殿來到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