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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並沒有在府門前停留,而是直接駛進了將軍府,那些奉命在府外陪侍的邊軍將領愈發覺得震驚,心想車中究竟是誰,竟能有如此大的面子?須知夏侯大將軍乃帝國軍方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即便是宮中來人也沒資格直驅入內。

沒有在將軍府前下車,還真是因為車廂中人的身份不一樣,像大師兄這樣的人物極少在俗世裡出現,偶爾露面不過是驚鴻一瞥,真讓人知道他來到土陽城,無論對朝廷還是對夏侯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馬車駛入將軍府深處,在一片冬園畔停下,一名叫做谷溪的文士恭恭敬敬將三人迎入園內,寧缺看著這個人的後背,忽然搖了搖頭。

夏侯大將軍在園口石門下相迎,神情平靜不知心境如何。

距離呼蘭海畔之事已經過去了些時日,再次相見,雙方很有默契未提那日爭奪天書之事,只是寒暄而入,仿若只是初見。

冬園裡擺了一場家常宴,沒有傳聞中猴頭這類的殘暴豪奢菜色,更沒有傳聞中夏侯大將軍好試賓客膽量的活殺烹姬,烏黑木案桌上擺著的只有淡雅小菜和三色米粥,案畔諸人沉默進食,沒有人開口說話。

寧缺喝了碗米粥,挾了筷精緻鹹菜,又喝了碗米粥,又挾了筷鹹菜放進碗裡,用筷尖沉默挑弄片刻,然後他忽然抬起頭來,望向桌首的夏侯。

無聲處一句話便是驚雷。

俱沉默時一眼便是閃電。

作為客人,這般直視主人非常無禮,作為書院小師弟,當師兄在場時自己先做動作有些無理,然而寧缺就這樣做了,因為他實在是很想真真切切看一看這個人。

大師兄微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繼續低頭吃粥,似乎覺得這粥比夏侯、比小師弟、比席間隱隱振盪的風雲氣息要有意思得多。

莫山山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有些擔憂,看見寧缺神色如常便不再理會,目光不知飄到了何處,總不過是冬園裡的冰池霜樹。

夏侯依然半低著頭,端著粥碗緩慢而認真地進食,彷彿感覺不到寧缺的目光正像兩把刀一樣深深砍在自己的臉上,神情淡然自若。

寧缺靜靜看著夏侯。

此時的夏侯與呼蘭海畔那個中年男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面色依然冷如寒鐵,雙眉依然濃若墨蠶,雙唇依然艷若稠血,然而一身霸道至極的威勢,卻盡數鎖在身上那件尋常外衣之內,沒有一絲向天地間洩出。

那件看似尋常的素色外衣不是盔甲,不是軍服,卻是大唐天子當年論戰功時親自披到他身上的御衣。穿著這件御賜素衣的夏侯,便不再僅僅是一位武道巔峰至強者,更是俗世裡的大人物,帝國軍方權柄最重之人。

寧缺默然想道,即便是書院,想要這樣一個大人物做出交待也很難吧?

夏侯緩慢而認真地吃著碗裡的粥,比大師兄還要慢條斯理,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結束進食,緩緩抬起頭來,回望著寧缺的目光問道:「小先生為何一直看著我?」

寧缺展顏一笑,說道:「因為大將軍威武。」

這話自然是沒有人信的,不過也沒有人無趣到揭穿這種藉口,除非是二師兄忽然來到土陽城,或許才會有興趣批判一下雙方的虛偽以及無禮。

撤下飲食,端上名貴的燕西黑毫茶,夏侯望向大師兄說道:「犬子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廢物,就不喚出來讓大先生看了。」

大師兄微微一笑,緩緩啜了口茶,在不需要說話的時候,他向來是不願意說話的,因為他知道自己說話慢,別人大概不怎麼喜歡聽。

夏侯端著茶盞看了莫山山一眼,說道:「你就是書痴?」

大師兄放下茶盞,微笑說道:「山山現如今是我認的妹妹。」

夏侯微微眯眼,似乎有些詫異,不解這名大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