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不行,這雲太古怪了,萬一哪天變成石頭一樣砸下來,我可頂不住。」
雪雲摧城。
城中的人們每天都會抬頭看很長時間,得頸椎病的越來越少;很多人開始祈禱,街巷間瀰漫著焚香的味道,各大寺廟的香火錢收得越來越多;有人已經在準備離開朝陽城,去鄉下親戚處暫時躲避些日子,車馬行的生意變得越來越紅火。
緊張不安的氣氛隨著焚香漸漸濃厚,人們慌不擇路,開始向所有自己認為有效力的事物祈禱求福,無論石頭還是樹木,廟中的大師自然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在短短數日內,便不知有多少府上的小姐被禍害。
月輪國有無數佛寺,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煙雨七十二臺寺,朝陽城的白塔寺則在七十二寺裡擁有毋庸置疑的地位,在當前人心惶惶的情況下,白塔寺的香火自然最盛,每天前來拜佛祈禱的信徒,快要把這座佛寺給擠爆。
白塔寺裡的各大佛殿都被信徒擠滿,即便是寺外都跪了無數民眾,有數十名信徒恭恭敬敬跪在寺門外某道石階前,不停叩首,顯得格外虔誠。
那道石階引來這麼多佛門信徒跪拜,是因為當年白塔寺住持清晨時,在那道石階上揀了一個佛緣深厚的男嬰,那男嬰便是後來著名的道石大師,所以信徒們都認為那道石階上還殘留著道石大師的佛性,能夠帶來福澤。
看著這幕畫面,寧缺搖了搖頭,牽著桑桑微涼的小手,擠過擁擠的人潮人海,向白塔寺裡面走去,心想當年曲妮瑪娣和寶樹私通款曲,生下道石這個私生子,自然是要送到白塔寺來,和佛緣這種事情能有什麼關係?
桑桑穿著件淺色的棉襖,繫著厚實的圍巾,遮住了小半張臉,不知何時,頭髮被剪得極短,在額前斜分著,看著很是清爽,就像個俏皮的小男孩兒,別說只看過畫像,就算是看過她本人的人,也很難認出她來。
「也許那道石階真能帶來福澤。」
桑桑的聲音穿透圍巾,顯得有些甕甕的,就像是感冒後有些鼻塞。
寧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就算有福澤,也不可能落在我們的身上,可別忘了在長安城包子鋪前,是我一刀把道石的腦袋砍了下來。」
桑桑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做的壞事太多,所以才會遭報應,早知道要學佛法,當初就不該對佛門大師們這般不恭敬。」
寧缺笑著說道:「遇見道石的前一天,你第一次逃家,我心情非常糟糕,在雁鳴湖邊上憤怒了整整一夜,他還來惹我,自然是找死,還是你不好。」
桑桑輕聲說道:「所以是我遭報應啊。」
「如果真有報應,夏侯哪裡需要我去殺,早就應該被佛祖收了。無論道門還是佛宗,說到我書院總是會提到無信者這個稱謂,在他們看來,沒有信仰沒有敬畏,生命便很難充實,內心很難得到真正的平靜,然而在我書院看來,信仰和崇拜本來就不是一個東西,敬畏裡面那個畏字需要好好研究。」
寧缺想著先前在寺外看到的那些叩首不止的信徒,想著小院旁邊那戶人家天天對著家裡的一株樹焚香祭拜的畫面,說道:「像月輪國自然是有信仰的國度,但信仰的東西太多,對未知的恐懼太深,這又算是什麼信仰呢?」
低聲閒話間,二人已經走到白塔寺深處的正殿,佛殿裡依然人頭攢動,數百名信徒跪在蒲團上,聽著前方一位高僧講經。
寧缺帶著桑桑走進佛殿,不動聲色地找到了一張空著的蒲團,那名被搶走蒲團的信徒,前一刻還在專心聆經,後一刻便發現自己站到了柱子後面,不由震驚無語,卻不敢大聲叫嚷,生怕被寺中高僧斷定自己不夠虔誠,才會得此下場。
桑桑跪坐到蒲團上,雙手在身前合什,閉上眼睛,開始學佛聽經,神情恬靜而虔誠,因為剪短而顯得稍黑了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