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過我會留神看著你。”這個老女人大笑道。
晚餐很快結束了。雷渥斯太太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保羅點上了支香菸,克萊拉上樓去尋了一套睡衣,把它放在火爐的圍欄上烤著。
“哎呀,我都已經忘記它們了!”雷渥斯太太說,“它們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從我的抽屜裡。”
“嗯!你給巴克斯特買的,可他不願意穿,對嗎?”——她哈哈大笑。
“說他寧可不穿褲子睡覺。”她轉身對保羅親呢地說,“他不願意穿睡衣這類東西。”
年輕人坐在那兒吐著菸圈。
“各人習慣不同嘛!”他笑著說。
隨後大家隨便談論了一會兒睡衣的好處。
“我母親就喜歡我穿著睡衣,”他說,“她說我穿了睡衣像個江湖小丑。”
“我想這套睡衣你穿了準合身。”雷渥斯太太說。
過了一會兒,他偷偷瞥了一眼嘀嘀嗒嗒作響的小鬧鐘,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真有趣,”他說,“看完戲後總要過好幾個小時才能睡。”
“該到睡覺時間了。”雷渥斯太太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說。
“你累嗎?”他問克萊拉。
“一點兒也不累。”她回答著,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們來玩一盤克里貝奈牌遊戲好嗎?”他說。
“我早忘記了怎麼玩。”
“好吧,我再來教你。我們玩會兒克里貝奈牌好嗎?雷渥斯太太?”他問。
“隨你們便,”她說,“不過時間真的很晚了。”
“玩兩盤遊戲我們就會困了。”他回答。
克萊拉拿出紙牌,當他洗牌時,她坐在那兒轉動著她的結婚戒指。雷渥斯太太在洗碗間清洗著碗碟。隨著時間的推移,保羅感到屋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十五個二,十五個四,十五個六,兩個八……”
鐘敲了一點。遊戲繼續玩著。雷渥斯太太做好了睡覺前的一切準備工作。她鎖上了門,灌滿了水壺。保羅依舊在發牌記分。克萊拉的雙臂和脖子使他著迷。他覺得他能看出她的乳溝。他捨不得離開她。她望著他的雙手。感覺到隨著這雙手靈巧的運動,她的骨頭都酥了。她離他這麼近,他幾乎能觸控到她似的。可是又差那麼一點兒。他鼓起了勇氣。他恨雷渥斯太太。她一直坐在那裡,迷迷糊糊地幾乎睡著了。但是她堅決固執地坐在椅子上。保羅瞅了一眼她,又瞥了瞥克萊拉,她遇到了他瞥來的目光,那兩眼充滿憤怒、嘲諷,還有無情的冷淡。她羞愧難當的目光給了他一個答覆。不論怎樣,保羅明白了,她和他是同一個想法。他繼續打著牌。
最後雷渥斯太太僵硬地站起身來,說道:“已經這麼晚了,你們倆還不想上床睡覺嗎?”
保羅繼續玩著牌沒有回答。他恨透了她,幾乎想殺了她。
“再玩一會兒。”他說。
那老女人站起身來,倔強地走進洗碗間,拿回了給他點的蠟燭,她把蠟燭放在壁爐架上,然後重新坐下。他對她恨之入骨,於是他扔下了紙牌。
“不玩了。”他說,不過聲音裡依舊是憤憤的。
克萊拉看到他的緊閉著的嘴,又瞅了她一眼。像是一種約定似的。她俯在紙牌上,咳嗽著想清清嗓子。
“我很高興你們終於打完了。”雷渥斯太太說,“拿上你的東西。”——她把烤的暖暖和和的睡衣塞到他的手裡——“這是你的蠟燭。你的房間就在這一間上面,上面只有兩間房,因此你不會找錯的。好吧,晚安,希望你睡個好覺。”
“我準能睡個好覺,向來睡覺很好。”他說。
“是啊,像你這種年紀的人應當睡得很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