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仁正帝實際掌握了刑部、兵部和戶部,岑融的勢力並無絲毫變化。
靳岄愈發明白為何岑融如此緊張定山堰之事。他爭搶的東西並沒有真正到手。
而仁正帝立誰為太子,就意味著他會把權交到誰手上。命英騎狂奔千里,只為召回岑煅,見他一面,這種態度已經很說明問題。
岑融如今當然仍舊是仁正帝最疼愛的皇子,可岑煅一旦回京,情況或許又會生變。
靳岄聽了這許多,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岑融和梁安崇都想攪動朝堂這攤渾水,可仁正帝大權在握,他才是真正呼風喚雨之人。
進了宮門,來迎接的仍是仁正帝身邊最親近的楊公公。楊公公先向岑融問候,面對靳岄時,一雙老眼竟漸漸浮起淚水:「小將軍,久久不見,你長大了啊!」
靳岄向他見禮。皇宮內宮娥太監他見得多,但這位楊執園楊公公確實是對他極為親切的一位。楊公公握著靳岄的手,上下打量,不住嗟嘆:「像,真像!眉眼似順儀帝姬,可這股子迎風傲立的氣派,活脫脫便是忠昭將軍!」
他領著岑融與靳岄一路穿過朱紅色宮廊、布滿銅釘的宮門,曲曲折折,進入宮苑。岑融被楊公公擋下,靳岄徑直往宮苑中走去。
走過印象中尚有幾分熟悉的地方,他想起曾有一株茶花栽在此處,那花色澤殷紅,冬日裡襯雪託霜,尤為驚艷。
茶花後來被岑融一把火燒了,如今茶花樹舊址旁起了一座小亭子,白髮蒼蒼的仁正帝正坐在亭中。靳岄狠狠一怔:他沒料到不過暌違兩年,皇帝竟老成這樣!
仁正帝遠遠見到靳岄,也不等太監通報,直接沖靳岄招手:「子望,快過來。」
亭中有清茶糕點,都是靳岄喜歡的東西。他心中微微一嘆。石桌上一局殘棋走到一半,仁正帝招呼靳岄接著對弈,語氣親切隨意,就像昨日才剛剛分別似的。
棋局基本已定,但在角落處又殘存生機。靳岄思忖片刻,落下白子。黑子吃掉白子一片地,被困的白子卻因此開闢出新路。
「謝元至最近如何?」仁正帝忽然問。
靳岄回京的第二日便去拜見了老師,還把紀春明帶了過去。紀春明不是謝元至的學生,但十分景仰謝元至,在老人面前磕磕巴巴話都說不利索,逗得謝元至夫妻樂不可支。
得知謝元至身體康健,仁正帝十分感慨。謝元至是他恩師,雖關係不佳但彼此也常常惦念,如今看兩人情況,是年紀尚輕的他勞損更多。
「你第一次入宮見我,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仁正帝又問。
靳岄永遠牢牢記住那一日。母親與他從封狐城被召回,次日便帶他入宮見太后。太后所在的慈宣殿巍峨莊嚴,從未見過這等建築與宮人氣派的靳岄緊張得死死抓住母親的手,走得磕磕絆絆,一聲不敢出。
慈宣殿中除了太后還有一位黃袍中年人,儀態高貴威嚴,喊母親的時候說的是「八妹」。母親牽他來到那黃袍人面前,教他喊「皇上萬歲」,把他小手交到中年人手中。一番稀里糊塗的見禮後,靳岄得了賞賜。他對那些金銀珠寶沒有興趣,筆墨紙硯更是讓他心煩,呆坐母親懷中昏昏欲睡。好在後來有幾位哥哥姐姐進來,牽著他到屋外花園去玩兒了。
靳岄畢竟年幼,在封狐城裡也常跟不認識的哥哥姐姐一塊兒玩耍,當時看見眾人態度親熱快樂,便高高興興跟著一起去。他們在宮苑裡撲蝶爬樹,在石頭小橋上跑來跑去惹得宮娥太監又急又怕。玩到半途,外頭走來幾個年長一些的皇子。
為首那位見到靳岄這個生面孔,立刻大步走來捏他臉:「哪來這粉雕玉琢的孩子?我怎從未見過?」
得知他是靳岄,那皇子愈發笑得高興:「我是你三表哥,你叫我哥哥吧。」
靳岄不明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