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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可光失笑:「怪力亂神之語,我從來不信。那楊松兒一家的屍首已經處理好了,妥妥地埋了,還能鬧出什麼事來?」

盛鴻不放心:「街面上議論此事的人可多得很。我怕……我怕再鬧下去,爹爹也會曉得我們私下放貸,害了人命。」他越說聲音越低。

李氏與盛可光這才互對眼色,眉頭微皺。

「別怕,知道便知道了。」盛可光說,「這事情本來你爹也脫不了幹係。他知道了更好,常律寺與刑部都是他的人,什麼事兒壓不下來?什麼事兒能通了天,繞過你爹爹捅到官家面前去?」

「噓!」李氏嚇得冷汗直冒,「你胡說什麼!」

「嫂嫂,修文,成大事者不可常畏懼。你們跟著我放貸,這五六年間少說也掙了十來間大宅院,怎麼還是這慫膽子,上不來檯面。」盛可光笑道,「放心,都放心,楊松兒這事,縱然神仙在世,它也查不出任何紕漏。」

盛鴻呆呆坐著,心亂如麻。牆頭一陣風吹過,他無端端打了個冷顫,忙端起面前熱茶一口灌下。

當夜,新文街常律寺門前,夜市正酣。賣梅子姜的,賣脂粉簪釵的,賣滴酥水晶鱠的,賣煎夾子的,應有盡有。各色雜嚼盡在攤上,小燈小火燃著,下夜休值的官兵、從煙花巷陌出來的人客,來來往往,也十分熱鬧。

將近三更,夜市漸漸寥落,攤販收拾物什準備歸家,打更老者從新文街北頭慢吞吞走來。

常律寺門口右側,鼓架上一面鳴冤鼓靜靜臥著。

打更老者走到雜嚼攤子前,與攤主聊了兩句,肩膀忽然一冷,抬頭朝常律寺門前看去。

門前不知何時飄飄搖地站著兩個白衣人影,一個高,一個略矮,瘦削縹緲。

新文街上炭火剛消,白煙陣陣,那人影愈發看不分明。打更老者揉了揉眼睛,「呀」地叫出聲:「沒有腳!!!」

攤販全都炸開了,叫著喊著,卻不肯走,又怕又好奇地看。常律寺門前兩條影子似是被風吹動,往鳴冤鼓飄了過去。矮的那人忽然伸出雙手,嘭地拍在鼓面上,咿呀哭著跪下,鼓面便淌下兩道血痕。高的那個抓起鼓槌,狠力一敲。

「咚——」

聲音震耳欲聾,漸漸密集。長年在常律寺門口擺攤的人也從未聽過這樣巨大的響聲。尖細哭聲在密集鼓聲間隙中傳出,聽得人心裡發毛。打更老者嚇得瘋狂敲更鼓:「閻王狀!有新鬼要告閻王狀!!!」

常律寺內一片擾攘之聲,大門緩緩開啟。兩條白色人影如羽毛一般輕,轉眼便踏過鳴冤鼓,跳上屋舍飄走。

常律寺後門也恰在此時開啟,一個身著布衣的青年從中跌跌撞撞奔出,朝常律寺正門跑去。

「春明!」有人從後追出,「你別去!那不是你的事!」

青年跑到一半,便見頭頂兩個白色人影拂過,他又驚又駭,砰地撞在路邊柱頭上,跌了個狗吃屎。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很快便消失了。青年怔怔望著頭頂黑天,直到那人影消失在屋舍盡頭,他才捂著流血的鼻子從地上爬起,繼續往前奔。

常律寺門口,官兵正圍著那鳴冤鼓發愣。結實的牛皮大鼓用了幾十年,竟在今夜被人生生敲裂。鼓面豁開一個大口子,能鑽進人的腦袋,口子中放了一卷狀紙,整面鼓鮮血淋漓。

青年氣喘吁吁跑來,大喊:「出了什麼事!」

「紀大人。」官兵忙作揖行禮,「這鼓……」

青年伸手要奪狀紙,官兵立刻收起,賠笑道:「紀大人,您是刑部少司寇,這可是我們常律寺的案子,這,這不合適……」

青年不理,直接伸手奪過。狀紙用血寫成,字跡駭人。

打更老人被攤販攙扶著,街面上聚集了不少夜行之人,議論紛紛,說的都是閻王狀之事。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