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默默吃肉乾,良久才道:「再有傷藥,我給渾答兒吧,好歹吃了他這麼多肉乾。」
賀蘭碸和靳岄預料之中的離別,來得早了一些。
八月很快過去,秋意隨著九月迅速降臨碧山城。九月底,哲翁率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碧山城,雲洲王也在其列。
迎禮之後便是漫長、繁複的宴會。賀蘭碸隨雲洲王跑上跑下,有時候也喝酒,但神智是清醒的,回來的時候繞到靳岄院子外頭,小聲喊他。兩人隔著牆頭說一會兒話,再道別離去。
幾日後,雲洲王把靳岄放了出來。解放那日,靳岄在雲洲王的宅子裡看到了岑融。
「我接你回家。」岑融笑吟吟道。
靳岄這才知道,在無數次商談、宴飲之中,雲洲王與岑融終於達成協定:他答應把靳岄還給大瑀。
原本這事情需要經哲翁同意,但靳岄如今已是雲洲王奴隸,雲洲王點頭了,他便得到自由。岑融抓起他的手,摩挲他手臂的傷疤:「可惜這印記是消不去了。」
雲洲王渾似無意:「當作個紀唸吧。」
他扭頭看靳岄,握著他的手,說了些親熱的話。靳岄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砸得昏頭轉向:「我……我現在就走?」
岑融把他接到了自己那邊。靳岄沒來得及跟賀蘭碸告別。賀蘭碸出城辦事,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他在靳岄院子外轉了半日,才從渾答兒口中得知靳岄走了。
賀蘭碸也不休息,下半夜時終於尋到大瑀三皇子的宅子外頭。此處戒備森嚴,他無法靠近,只是心焦。正在無奈時,嶽蓮樓在身後拍了拍他肩膀。
「同你去喝酒。」嶽蓮樓笑道,「靳岄怕你找不到他著急,叮囑我在這兒等你。」
「他怎麼不告訴我就走了?」賀蘭碸急了,「我要去見他。」
「改日吧。」嶽蓮樓拽著他往燈火通明的街巷走去,「三皇子慶典當夜才啟程回大瑀,你們還有見面的時間。他這次走得倉促,雲洲王放了他,生怕天君發現後生氣,急急地把靳岄送到三皇子這兒,至少能保他安全。」
在血狼山上賀蘭碸已經見識過嶽蓮樓的酒量,兩人在酒鋪子裡喝了三四埕秋梨釀,此酒名字柔軟後勁極大,嶽蓮樓仍萬分精神,賀蘭碸漸漸地有些暈了,靠在酒鋪窗邊發愣。
嶽蓮樓絮絮叨叨地說他和明夜堂堂主的事情:「……說來也沒人相信,他以前多討人厭啊,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你真髒』,第二句是『太臭了,離我遠點兒』。我當時要是有勁兒,我非捏死他不可。」
賀蘭碸接了一句:「捨得麼?」
「……有什麼捨不得的?」嶽蓮樓大拇指和中指拈著輕巧的白瓷酒杯,手勢漂亮,女子般柔媚,賀蘭碸醉眼朦朧中看他,一時間難辨雌雄,「我當時要是沒遇上他,現在不知多風流快活!」
他起身踩在凳上,低聲唸叨幾聲,忽然大笑:「他要是沒遇上我,早就娶妻生子,當上赫赫有名的大俠了。」
他暢笑幾句,忽然聽見賀蘭碸低聲唱歌,唱的是一首《江城子》,列星江船幫之人常掛在嘴邊的歌兒。他很訝異:「你怎麼會這歌兒?」
得知是陳霜和靳岄教的,嶽蓮樓提醒:「這歌兒可不好唱,裡頭有些調子,你說慣北戎話,舌頭轉不過彎,不容易念出來。」
但賀蘭碸磕磕絆絆,還真的將整首《江城子》唱完了。嶽蓮樓問他為何要學這首歌,賀蘭碸告訴他,這是江上船幫的人在兩船交匯時對陌生船客送去的祝願,他學會了,打算送別靳岄的時候唱給他聽。
「好寒磣!」嶽蓮樓大喊,「好噁心!」
賀蘭碸:「我再練練。」
對嶽蓮樓的諷刺,他渾然不覺,拿一根用不慣的筷子,抓一隻碗在手,輕輕敲著節拍。嶽蓮樓漸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