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霧閣住下的第二個月,江湖上傳來訊息。明夜堂堂主章鳴惹惱了武林莽俠,被莽俠囚禁,大瑀全境五處明夜堂分堂被大火焚燒。白心鳳與章漠暫失音訊。
燕老闆帶他去章家門外看過。那房子被火燒得厲害,連帶隔壁家的杏樹也燒成了枯碳。
嶽蓮樓心裡頭有些悵然:章漠雖然煩人,但他偷回來的杏子真的挺好吃。
書房外十分安靜,連平常在此值守的人也沒了蹤影。嶽蓮樓躍上院牆,運起化春六變的功力。立刻,書房中有人開口:「蓮樓,過來。」
他知道自己來去蹤跡都瞞不住章漠,乾脆從視窗鑽入。
章漠站在書案後,嶽蓮樓滑進視窗,先往他身邊湊,手極為自然地攬著他的腰,整個人緊貼在章漠背後:「今兒腰不疼麼?」
章漠:「……」
書房裡的沈燈:「……」
嶽蓮樓這才發現沈燈也在,他立刻鬆手,從章漠肩上拈起一根頭髮:「哎喲,我心疼了,燈爺你瞧,堂主操勞得掉頭髮了都!」
「語無倫次!」沈燈臉色一沉,「站好!」
嶽蓮樓連忙背手站直,笑嘻嘻看向沈燈。這一看不打緊,他臉色突變,也顧不上裝樣子了,飛快躍到沈燈身邊:「燈爺!你這傷……」
沈燈袍子上一片一片的血跡,傷處已經包紮好,但呼吸低緩,內力似是大大受損。嶽蓮樓一探脈門,驚訝道:「怎麼回事?難怪我方才在外頭,連你的呼吸都沒聽見。你這……」
「燈爺,你先回去休息吧。」章漠說。
沈燈便離開了。嶽蓮樓一頭霧水:「怎麼回事?不奇和燈爺去一趟江州,怎麼變成這樣了?不奇什麼都不說,是燈爺闖禍……」
「這事兒和你有關。」章漠低聲道。
嶽蓮樓愣了片刻,扭頭看窗外春景。「阮不奇綁了江州第一才子和第一美人兒,這事情若是不儘快處理,怕是又給明夜堂惹禍……對了,狼崽子要回大瑀了,他說他練好北軍的騎兵,不打算繼續當狼面侯,這事情你曉得麼……還有,陳霜……」
「這事兒和你有關。」章漠又一次重複,「不要再扯其他的閒話。」
嶽蓮樓便停了,許久才道:「早跟你說過不要查了。查不到的。我連父母什麼模樣都想不起來,更別說小時候住在什麼地方。」
他忽然煩躁起來:「而且我說了,我不願意查!」
章漠靜靜看他,按住他手背,低聲道:「蓮樓。」
他這樣喊嶽蓮樓名字,嶽蓮樓根本無法生氣。繞到章漠身邊,他先捧著章漠的臉狠狠親了一下,惡聲惡氣道:「晚上再折騰你。」
章漠領受他這隨口開葷腔的本事已經有許多年,臉上波瀾不驚:「你儘管試試。」
嶽蓮樓環著他腰,看書案前的冊子。他在裝兇和撒嬌之間轉換自如,章漠實在太過習慣他的性子,隨手翻開那書冊:「燈爺給你查出來了。赤燕煉藥人是從拍花子手中買的你,一貫錢。」
嶽蓮樓:「……我就值一貫錢?」
章漠低笑道:「貴了,其實連一貫錢也不值。」
嶽蓮樓又看那冊子,眉頭忽然擰緊。
二十多年前拐賣小孩的拍花子積攢了一筆銀錢,金盆洗手,如今已是江州出名的大善人,彭呂。
「彭府高門大戶,蓄養了不少武林好手。沈燈去探彭呂,沒帶不奇,怕不奇惱起來會大開殺戒。怎料正巧有幾大高手在彭府做客,那彭呂一聽燈爺問起過去之事,十分氣惱,煽動眾人出手。燈爺不願丟明夜堂的面子,以一敵眾,受了些傷。」
「……我去看看燈爺。」嶽蓮樓鬆開章漠,頭也不回奔出書房。
十日後,江州彭府上下一百一十三口人被屠戮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