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輝只好帶上他這個甩不脫的跟屁蟲。偶爾跟靳雲英拌了嘴,還得討好靳岄讓他從中調和。
「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有一個小湖泊。」靳岄指著前方說,「湖邊有梅園,二三月時很美。」
此時梅園只有枯禿禿的枝幹,夜裡冷冷地支楞著。此間主人安排兩位老翁看守,但天氣太冷,倆人早躲得無影無蹤。賀蘭碸和靳岄下了馬,牽著飛霄走進梅園。城外比城裡凍得多,霜氣掛在樹梢,人一張口就是一團白氣。
燈火昏暗,好在天上正懸著十六的圓月亮,照得地面霜雪般白。
靳岄跟他聊起自己的諸般安排,一切進展均順利,距離他計劃中的那一日是越來越近了。
「紀春明和衛巖幫了我許多忙。」靳岄說,「他們花將近兩個月時間,各處秘密蒐集問天宗的錢銀往來之訊。梁太師至今毫無察覺,我只盼他最好永遠不察覺。」
紀春明與衛巖合作調查問天宗,明夜堂也幫了不少忙。兩人完全是依賴明夜堂的江湖人脈,才得以繞過朝中萬千眼線,謹慎小心地摸查探索。而衛巖在與紀春明分開後,再不登門見靳岄,靳岄原本以為他會拒絕,但紀春明與衛巖詳談幾次之後,衛巖竟然答應了。
賀蘭碸聽嶽蓮樓提過紀春明和衛巖的事情,問:「這兩人見面……不打架麼?」
靳岄笑道:「我也怕哩。但紀春明讓我放心,他懂得輕重緩急。如今這兩人平日鮮少來往,也不知究竟如何。衛巖已經是成了家的人,紀春明……」
一句話未說完,賀蘭碸把他按在樹上,低頭吻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一直說別人。」他裝作慍怒,低聲說,「我不高興了。」
靳岄忙抱著他,摸摸蹭蹭。賀蘭碸正要跟他講自己最近學漢文的進展,靳岄卻又說起紀春明:「你可能不知道。先前我和紀春明是在楊松兒案子裡認識的。那案子和刑部尚書有關,紀春明、衛巖在他家中搜出了一個緊要證物。那證物對我有極大用處,我正是依靠它才從盛可亮口中問出問天宗的事情。」
賀蘭碸聽得認真。
「當時紀春明不肯給我,費了我好大一番功夫。」靳岄靠在他胸前,輕嘆一句,「他那時剛正不阿,做事一板一眼,江湖、廟堂分得清清楚楚,犟得可恨又有趣。如今不到一年,連他也變了。」
「變不好麼?」
「我也變啦。」靳岄仰頭笑著說,「我可以利用白霓來左右遊君山,我還利用紀春明來說服衛巖參與到這調查之中。為了目的,我已經成為不擇手段之人。」
賀蘭碸低頭注視他,撥開冷風吹亂的鬢髮,低聲問:「那你什麼時候利用我?」
靳岄不答,只是看他。賀蘭碸這人總讓他意外,無論是說的話還是做的事。這頭馳望原的邪狼總有自己的邏輯、自己的原則,輕易就能打破靳岄加諸自身的束縛枷鎖。他甚至懷疑,自己做的一切事情在賀蘭碸眼裡都是正確的,絕不必質疑。
幾乎同時,他想起了賀蘭碸曾說的話。靳岄心中一嘆:他差點兒忘記了,高辛人用生命來信任自己的勒瑪。勒瑪勝過他們的生死,勝過大地和蒼穹的規則,更別談人世俗律。
他吻賀蘭碸的下巴,嘴唇觸碰賀蘭碸未清理乾淨的細小胡茬,賀蘭碸皺了皺眉,嘀咕一句「親錯了」,按著他下唇令他張開口,舌頭像蛇一樣潛進去。唇舌摩擦的感覺令靳岄戰慄,他有那麼一剎那似乎聽見了雷聲,像那日在燕子溪小舟之中曾聽過的雷聲。
廝磨半晌,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在彼此眼裡讀到了同樣的渴望。賀蘭碸忽然彎腰,一把將靳岄扛在肩上。靳岄嚇了一跳,揪著他衣服:「放我下來!」
賀蘭碸哼地一笑:「等我找一張床。」
他把人扔上飛霄,自己也跨上馬背。靳岄差點坐不穩,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