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仁王歪坐在靠墊上,搖搖頭:「麻煩。」
赤燕王妃很喜歡靳岄:「我見他乖巧伶俐,很是可愛。」
廣仁王笑道:「那是在王和王妃面前,他不敢露出真面目罷了。」
他坐直了,開始細數靳岄的不是。
在他的講述中,靳岄是一個極其麻煩的累贅。宋懷章去梁京是為了跟皇帝商量赤燕賦稅減免之事,無奈仁正帝崩後新帝繼位,一切忙亂,新帝一心放在金羌與北戎邊境戰事上。為了免去政事枝節,才把靳岄硬塞給自己帶到赤燕來。
靳岄的父親靳明照在封狐因戰事不利死去,是大瑀的罪將。偏偏他的兒子與新帝是故交好友,新帝捨不得讓靳岄獨自發配,便強行把靳岄交給廣仁王,叮囑廣仁王好好照顧。
「此子心有九竅,難以看穿。」宋懷章嘆氣,「我也覺得累,我自己還沒有孩子,誰願意這樣照看一個小孩。我可是天天提防著他給我惹麻煩,只能把他關在象宮裡頭。」
赤燕王妃端起一杯酒,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與他一直逗留赤燕,是為了尋機會見順儀帝姬。」
廣仁王:「是他想見,同我有什麼相關?」
赤燕王與王妃對了個眼神:「你不想見?」
「我?」廣仁王颯然長笑,「我與靳明照有瑜亮之爭,她是靳明照妻子,我同她有什麼可說、可見的?」
他又給眼前兩人解釋何謂瑜亮之爭。室外狂風大作,宮人仍未能得令躲避,瑟瑟發抖地跪在庭中。
此時象宮之外,一匹黑色駿馬勒停。馬上青年看著眼前混亂場面,面色沉靜。宮牆傾倒,狂風捲起象宮中雜物,滿天亂飛。幸好有山中巨木遮擋,人只要抓住牢固之物,就不至於被吹卷而去。
賀蘭碸回憶陳霜的地圖。赤燕王宮附近有七八個象宮,他不確定這兒是否就是靳岄所在之處。但看宮中沒有大象又一片雜亂,他心中已經有數。轉頭看見角落兩個大瑀南軍打扮計程車兵正看著自己,賀蘭碸二話不說欺馬上前,長手一伸,把為首那人抓個正著:「小將軍呢?」
那人不回答,反問他:「你是誰?」
賀蘭碸:「我是來帶小將軍走的。」他緊了緊手指,露出威脅神情。
不料那士兵盯著他看了片刻,臉上卻掠過一絲喜色:「我曉得你!你是綠眼睛的高辛邪狼!」
賀蘭碸:「……小將軍跟你們說過我?」
士兵縮著腦袋,躲避兇猛的烈風,指著另一個方向:「小將軍和聖象去王宮了。」
賀蘭碸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但確實有一絲忙亂中的竊喜:「多謝。」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那兩個士兵揮動手中長槍指向王宮,大喊:「去吧!快把小將軍帶回大瑀!」
賀蘭碸不再遲疑,勒馬回頭,在風暴稍稍止歇的片刻裡穿過倒塌的林木,往王宮飛奔而去。
赤燕王宮外,四頭聖象放慢了腳步。木旦背上坐著巖罕兄妹與靳岄,大象身軀巨大,赤燕王宮計程車兵已經發現異樣,吹起了號角。
巖罕和玉姜都是赤燕人,立刻感到了畏懼,巖罕命木旦停下,扭頭看靳岄。靳岄指著宮牆的一處:「撞過去。」
只要撞破那裡,就可以救出岑靜書。
巖罕:「那是赤燕的王宮!」
換作以往,靳岄可能會想出九十九種說服巖罕的方式。他知道自己腦子轉得快,舌頭也靈活,相處多日更是已經摸清楚了巖罕的性格,不然也不會選擇這對兄妹來實施計劃。
但如今坐在聖象背上,坐在這雨僝風僽的密林中,他忽然不想再用任何智計。聖象脫困而出的那一瞬間令他心情爽暢,在一瞬間竟然想起了與賀蘭碸騎馬在馳望原上賓士的日子。那是無可名狀的自由和快樂。
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