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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岄說往這邊走,可前方是赤燕王族陵墓,我們這等人不能隨便進入。」巖罕按住玉姜的手,不讓她驅使大象行動,「若是擅闖,會被巨石分屍……」

「是麼?」賀蘭碸雙腿一夾,往前而去。

他分不清什麼陵墓,只曉得這是一處極幽深的峽谷,谷中霧氣瀰漫,樹林於風雨中瘋狂搖動。他不理會身後巖罕的大喊大叫,消失在谷中。

岑靜書轉頭問:「你們不打算進去是麼?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走。」

玉姜哪裡肯讓她獨自前行。猛地推開巖罕,玉姜喊道:「哥哥!我們偷走了大象,我們已經不能做奉象使了!你還怕什麼!」

她拍拍木旦的耳朵,木旦穩步朝前,帶著其餘的大象走入深谷。

谷中沒有想像中的赤燕士兵,往前走了一段,風雨聲彷彿被高聳巖壁與林木隔絕在遙遠的地方,只隱約聽見雷聲隆隆。岑靜書擔心靳岄安危,雖然知道他與賀蘭碸在一塊兒應該無恙,心裡始終是忐忑。緩慢前行,漸漸看見雨霧中露出一角白石飛簷。

赤燕王族的陵墓均以白石砌就,三三兩兩坐落在谷中。赤燕士兵不敢進入此谷,在谷外叫罵。岑靜書回頭去看,忽聽一片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即便見泥塵揚起,天地間只剩風雨聲而已。

「……山塌了。」玉姜慘白著臉,「把人都給埋了。」

岑靜書抱住她肩膀,低聲安慰。再抬頭時忽見濃霧中出現一隊赤燕士兵打扮的人。三人全都一驚,但那一隊兵丁長身直立,齊齊朝大象行禮:「靳夫人,我等乃廣仁王屬下,在此恭候多時。」

廣仁王嘴上說著不願意幫靳岄,但靳岄提到這個計策可將母親一併帶走,並且可擾亂赤燕內局,幫他鬆緩邊境態勢後,他細細地聽完了靳岄的整個計劃。

這個計劃如此的不縝密,幾乎讓廣仁王在聽完的當時當刻就斷言「不可行」。廣仁王行事縝密,沒有萬全把握,他不可能做出行動。但靳岄與他截然相反,靳岄不會放過任何可利用的機會。他一生中無數次脫離註定的命運、違抗寫定的生死,憑藉的全是瞬間生出的念頭與機遇。

靳岄與廣仁王太不一樣。他沒有廣仁王那樣的餘裕,可以細細把未來與命途逐一思量,也沒有廣仁王的身份地位,只要廣仁王想,他就必定有借力的東西,或者是家族沿留的勢力,或者是他手握的兵權——靳岄什麼都沒有。

他鐵了心要在颶風天裡出逃,宋懷章踟躕猶豫,最終點頭,答應提供少許幫助。同時他確認,靳岄像靳明照,也像岑靜書,他恨和愛的兩個人,一同養育了這樣一位性情熾烈、不懂伏首的少年。

岑融不可能控制這樣的人。宋懷章心想,即便用那頭高辛邪狼或是靳岄的母親來作威脅,也只能換得靳岄片刻的假裝順從。靳明照的孩子,骨子裡就沒有半分服從與溫順的天性,宋懷章詫異岑融與靳岄相識多年,竟然仍未看清。

陵谷中駐守的赤燕士兵已經全部被控制。廣仁王計程車兵沒有殺人,只是剝了衣裳換了裝扮。陵谷向來是赤燕的禁地,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巖罕自從進了陵谷便徹底沉默,只不住抱著腦袋嘆氣。

進入谷中,風雨稍歇。岑靜書找到了歇在角落的賀蘭碸和靳岄。靳岄吃了那藥丸子很快精神起來,倒是賀蘭碸趴在地上吐了半天,一張臉隱隱地發青。他也不說自己吃了什麼,只坐在靳岄身邊,讓他靠著自己。岑靜書見靳岄無恙,轉頭笑眯眯看賀蘭碸,把賀蘭碸看得害羞起來。

他撓撓下巴,一雙狼瞳左顧右盼,之前在靳雲英面前的怡然自得完全消失。面對姐姐與面對母親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尤其在看著岑靜書的時候,賀蘭碸會想起自己已經忘記了的阿媽的模樣。他看岑靜書與靳岄溫柔說話,心想原來天底下所有的阿媽,講話的語氣都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