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冰封的土地,但越是靠近血狼山,馳望原的春天彷彿提前在此地降臨。溪水從不冰凍,草原已經生出細微綠意,馬兒一路走得極慢,它餓極了,看到能吃的東西便低頭狂啃,渾然不管背上的陳霜如何催促。
眼前山巒一片緊接一片,陳霜和馬兒來到一座山腳下,忽見幾個異族打扮的漢子從林中躍出,沖陳霜吼了句他聽不懂的話。
陳霜用北戎話詢問:「這是怒山部落嗎?」
「是又怎麼樣?」為首大漢換了北戎話,手持黑色大刀,上下打量陳霜,「你不是北戎人,從哪裡來的?」
「我是大瑀人。」陳霜摘下兜帽,誠懇行禮,「在下明夜堂陳霜,求見怒山部落首領遠桑。」
大漢們並不放行:「你認識遠桑將軍?你到底是什麼人?」
陳霜沒想到他們戒心這麼重,連忙又說:「我和賀蘭金英也認得。」
這名字一出,大漢們面面相覷。正猶豫時,山道上傳來馬蹄聲。陳霜還未抬頭,脆生生一句歡喜的呼喚便響了起來:「陳霜!」
卓卓騎著一匹黑馬,滿臉驚奇。她跑到山下勒停馬兒,陳霜認出這是靳岄那匹四蹄潔白的踏雲,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卓卓就抓住了他的外袍:「只有你呀?靳岄呢?不奇姐姐呢!」
陳霜被她扯得差點掉下馬去,心想這力氣、這做派,果真和阮不奇同出一脈。
有卓卓帶領,陳霜順利過了幾個關卡,往怒山部落而去。卓卓比之前長大了許多,大瑀話不大利落了,北戎話、怒山話和高辛話混雜著一通亂說。陳霜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她像誰,心道難怪賀蘭碸每次提起卓卓,都要對阮不奇唉聲嘆氣。換作兩年前,誰都想不到阮不奇在卓卓這兒留下的最深刻印記,是卓卓使用得靈活自如的罵人話。
兩人來到部落外緣,遠遠的便看見一個瘦削的黑衣人背著大刀,正跟人拉拉扯扯。
「遠桑將軍不能走!」隆達緊緊拖著遠桑,「你現在是怒山的首領,你走了,怒山……」
「我把首領之位交給你了。」遠桑卡著他手腕,輕巧一擰,隆達登時痛得縮手。誰都攔不住遠桑,隆達回頭沖抱著個嬰兒慢吞吞從部落裡走出來的賀蘭金英吼:「賀蘭金英!攔住她啊!」
賀蘭金英噘嘴逗懷中小孩笑,很快回一句:「攔不住。」
陳霜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認得出遠桑,連忙沖掠過自己頭頂的遠桑揮了揮手。遠桑落地後回頭,詫異打量:「明夜堂無量風?你來幹什麼?」
一陣忙亂,遠桑不得不再次回到怒山部落。她滿臉不悅,坐在營帳中陰沉兇惡,殺氣重重。陳霜驚奇地看她。遠桑剃了頭髮,看起來愈發的英氣勃勃,意識到陳霜的目光便冷冷瞥他一眼。幾人擠在賀蘭金英的營帳裡,四周充盈著甜蜜的奶香,小鍋子在地爐的火上嘟嘟地煮著東西,賀蘭金英把一枚黑箭塞到小孩手中,但嬰兒的手根本抓不緊。
「男孩麼?」陳霜問,「朱夜呢?」
「去血狼山找礦了。」賀蘭金英說,「擒月弓給了賀蘭碸,她連彈奏的樂器都沒了,準備再打造一個。」
「廢話少說,不要耽誤我去大瑀。」遠桑聲音仍舊低啞,「這兒住得我憋悶,太沒意思。我這回走之後你們就當我死了,別來找我,我不會回來。」
賀蘭金英應道:「你去大瑀,也不過是殺人掙錢,這是什麼好生意?」
遠桑:「殺人掙錢,有何不對?」
陳霜笑道:「巧了這不是!我此次前來,正是應賀蘭碸的要求,打算邀請遠桑將軍和賀蘭將軍去一趟大瑀。」
他三兩句說明來意,還未詳細說明,遠桑一拍他肩膀:「好,走罷!」
陳霜:「……我還沒說完,如今封狐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