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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發生的事情,是遠姑娘告訴我我才曉得的。」沈燈低聲道,「小將軍,謝先生是好人,靳夫人也是好人。遠姑娘能有今日際遇,或許也是因為我當日心軟,鬆手放了阿苦剌一命。是這天憐憫我一瞬的善意,才會設計出靳夫人與謝先生,救她出苦海。」

他盯著靳岄映出燈火月色的黑眼睛。

「沈燈說話算話。」他低聲道,「小將軍,此後世事但凡與你、與靳家有關,沈燈萬死不辭。」

悶雷在遠山中醞釀,電光閃動。這一年的梁京,在六月底迎來了一場時日漫長的大雨。雨連續下了大半個月,令人想起前年發生在瀋水下游的可怕洪災。人們議論紛紛,有仙門、遊隸來梁京的商客欲言又止。梁京的人問了又問,他們從瀋水下游浮屍遍地,說到洩洪時天地變色的慘狀。

一來二去,自然要說到當時在遊隸城坐守的岑融。

傳言隨著風雨,以極快的速度在梁京蔓延:定山堰開閘,死了瀋水下游十幾萬人,是因為彼時的三皇子岑融不肯開沐河洩洪口。他用瀋水十幾萬人命祭祀邪神,改了天命,扳倒梁太師後坐上了天子之位。

百姓譁然。又因為這故事稀奇得厲害,人們不管信或不信,見到人忍不住談論一番。

流言半真半假,無孔不入,滲透得厲害。朝中大臣們原本對此事有所耳聞,但人人不敢擅自提起。如今茶餘飯後,言談晦澀,總要有意無意地互相探問,把流言中匪夷所思之處剝去,官員們眼色閃爍:你聽過麼?可是真的麼?

把這流言告訴岑融的是御史大臣樂泰。

不出他所料,樂泰剛剛說完,岑融立刻暴怒,拍案而起:「一派胡言!是誰說的?立刻給我查辦!」

樂泰立刻跪下,愁眉苦臉:「官家,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這查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出來的事兒。」

岑融大吼:「那便傾盡全力查!無論查出什麼,絕不姑息!」

樂泰欲言又止。

原來自從盛可亮卸職後,常律寺卿一職換了好幾個人,全都做不長久,唯有常律寺少卿這幾年來都是衛巖擔任,倒是有幾分功績。若要在京內查流言發生之處、傳聲之人,必須依賴常律寺,可常律寺卿如今空懸,御史臺即便有查辦的心力,做起事來也不夠迅速有效。

「那便提拔衛巖。」岑融說,「我見他做事盡心盡力,很是不錯。」

「我也正有此意,」樂泰又說,「但御史臺商議了幾回,衛巖一家都在京中,與朝中官員關係千絲萬縷,這查起來,確實不好辦。」

岑融聽明白了:「御史臺要推薦誰?」

樂泰抬頭:「夏侯信。」

岑融立刻皺眉:「他是梁安崇舊部。」

樂泰回道:「此人雖是梁安崇學生,但一直以來從未在京中任職,是極為邊緣之人。我等查辦梁安崇案件,也未見梁安崇與其有什麼牽連。夏侯信此人在昌良、仙門兩城任職時,民望甚高。此人雖油滑狡黠,但做事公正,不偏不倚。」

岑融忽然想起,靳岄似乎對自己說過,此人是能臣。他心中微動:「你認為他可信?」

樂泰:「官家如今正是各處籠絡人才之時,何不趁此機會,試一試夏侯信。姑且調他回京,暫任常律寺卿一職,專程查辦此次定山堰流言之事。若辦得不好,再回他的仙門當城守便是。若是辦得好,官家滿意……」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岑融一一聽了,漸覺有理。樂泰身為御史大臣,能告訴他此番流言,岑融心中對他愈發信任,點頭應允。

樂泰告辭時又稟:「此前跟官家奏報過,梁京守軍軍務懈怠,請調北軍建良英將軍整頓軍務。聽聞建將軍明日便回到京中。」

岑融漫不經心:「好,設宴款待。他年事已高,此次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