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碸持弓、用刀,肩臂不靈活那便等於要了他的命!」紀春明毫不退讓。
「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更好的方法吧。」衛巖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惱得大喊,「我囚他於鐵籠,我在刑具上加裝鐵鏈,故意拉拽,不過都是演給官家看的罷了。只要他足夠慘足夠疼,血流得夠多,官家也就滿意了。」
「常律寺有你這樣的少卿,真令人不齒。」紀春明咬牙,「你身為大瑀三法司之使,不公正不清白,官家命你誣陷他人,命你對無辜之人動用酷刑……」
「我若拒絕,我若據理力爭,換了另一個人來,你以為他就會對賀蘭碸網開一面?別的人只會更殘酷!」衛巖抓住他肩膀,「我以為你我同朝為官,你能諒解我的苦衷。」
紀春明退了一步:「別人殘酷有十分,你偏要做到八分九分,還要辯稱自己足夠慈悲心善。凡事都用一句你也有苦衷,你也不得以來搪塞。」
衛巖:「你是認為我做得不對了?」
紀春明:「自然不對!」
衛巖咬牙:「你我多年相識,還敵不過你跟靳岄賀蘭碸寥寥數月的關係?當初與你分開,也不見你這樣責備過我!靳岄賀蘭碸又算是你什麼人?你這樣緊張憤怒,莫不是看上了……」
話音未落,他眼前忽然一黑——紀春明竟揮拳朝他打來,正中鼻樑!
隨從紛紛將兩人拉開,紀春明揉了揉手背,往地面重重一唾。「我憤怒是因你身為常律寺少卿,擔著山一般的重責,卻用手中權力滿足天子私慾!長此以往,常律寺只會成為天子掌中刑法私衙,三法司便徹底形同虛設!」
衛巖抹去鼻下鮮血:「紀春明!你好幼稚!」
紀春明卻已經轉身離去。他從未出拳揍過人,衛巖鼻骨又硬,砸得他手背生疼。也不知是否把他鼻子揍歪了,不知他那張俊臉是否會破了相——種種擔憂混在紀春明心中,他竟然隱隱地鬆快起來。這一拳早該打了,只是礙於自己文人身份,才一直猶猶豫豫下不了手。原來打人這般快活,紀春明快活得拔腿在長街上狂奔。
他一路跑回家,牽了馬便去往靳岄的家。他和瑤二姐也去看燈,到玉豐樓前頭圍觀時恰好碰上衛巖陳述賀蘭碸罪狀。靳岄被禁衛帶走後不久,賀蘭碸也被人拖了下去。他與瑤二姐想湊近去看,回頭卻發現連陳霜和阮不奇也不見了。
此夜已深,靳岄竟還沒回家。
「回不來了。」阮不奇咬著皮繩,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他已經被廣仁王宋懷章帶走,今夜便啟程往南。宮裡剛送來的密信,不曉得是誰寫的。」
紀春明看一眼那信箋:「是聖人。」
阮不奇:「所以信上寫的都是真的?」
沈燈從外匆匆走入:「是真的。廣仁王已經整備隊伍,即刻啟程。」
他左右看看,果斷道:「從梁京往南境必須經過仙門城。陳霜去過仙門,熟悉地形情況,你悄悄跟著廣仁王隊伍前去,不要驚動他們,我們還不知廣仁王為何要帶走靳岄。每抵達一個城池便讓分堂給我來信。若到了南境,如有可能,多注意嶽蓮樓和堂主的下落。」
阮不奇:「我也要去南境找堂主。」
沈燈:「別任性。你隨我去楊河,我們絕不能讓賀蘭碸回北戎。他一旦落入北戎天君之手,便再不可能逃出來。」
從梁京去北戎必須經過楊河城。沈燈計劃在楊河城中救人。為了撇脫明夜堂的關係,他找來西域苦煉門的裝束武器,打算把這事情嫁禍到他最不喜歡的苦煉門頭上。
賀蘭碸實則連自己何時離開梁京都不清楚。他被拖離朵樓,仍扔回常律寺的大牢中,之後便陷入了日復一日的高熱與昏睡。斷斷續續地有人來為他診治,有人為他灌藥,他抓住那些面目模糊不清之人的手,喊靳岄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