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它,我的弟弟。」賀蘭金英把面具戴在賀蘭碸臉上,盯著他幽綠色的狼瞳,手指點在他胸口上,「賀蘭碸,從今日起,你便是世上唯一的狼面將軍。你屬於馳望原,也屬於大瑀,說不定你還覺得你屬於那個心思複雜的小將軍。可我要告訴你,你是你自己,你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生在血狼山、馳望原,能走到此處的人不多,大哥做不到,你比大哥更出色。只是你別忘記了,縱然走得多遠,你的根永遠在血狼山。若是天下太大了,你累了,隨時回來。我和朱夜永遠在家中等你。」
等賀蘭碸手忙腳亂摘下面具,賀蘭金英已經大步踏入軍部,朗聲大笑呼喚遠桑:「收拾行李吧!」
賀蘭碸重又戴上面具。他彷彿被一種堅固的東西保護著。狼面具,擒月弓,高辛鐵打造的狼鏑,他與自己的故鄉原來是這樣不可分離。
邊地鶯花少,年來未覺新。第一朵應春在軍部綻放的時候,賀蘭金英與怒山人辭別了封狐城。他們扮作商旅,在金羌與大瑀戰事稍歇的間隙,與兩地重新開始活動的商人一起,穿過白雀關,渡過古穆拉塞河,往馳望原而去。岑煅、寧元成帶著西北軍的將領們送別賀蘭金英,賀蘭金英與他約定,夏季還會有三百匹白原馬、一百匹高辛馬渡江而來。
商人們帶來了金羌的訊息和貨物。流利地說著金羌話和大瑀話的商人們熱鬧地在封狐城外大聲談笑,賀蘭碸與白霓訓練歸來,一時間以為戰爭已經結束。住在燁臺部落的時候,只要春季開始,有大瑀商客騎著馬兒或風駝抵達燁臺,燁臺人便知道,邊境不打仗,人們有安心日子過。
商人們是和平與繁榮的訊號。只要路仍能走,貨仍能買賣,商人便永遠不會停下腳步。他們如同最靈活的鳥雀,在城池與城池之間飛行,帶來各處的新鮮訊息。
白霓給錦兒買了一串珠子,顛在手裡,抬頭便見阮不奇和遠桑在路邊說話。
遠桑最終沒跟賀蘭金英一起回馳望原。她鐵了心要離開怒山,繼續在大瑀當她自由自在的江湖客,少不得還跟賀蘭金英吵過幾次。賀蘭金英根本不可能說服她,吵到最後乾脆服輸,轉而祝願遠桑殺人放火的生意紅紅火火。
白霓十分喜歡阮不奇,連遠桑的古怪脾氣她也覺得有趣。錦兒年紀還小,不辨美醜,卻天生懂得誰對自己好。她親近阮不奇,在阮不奇與母親的影響下,連帶著遠桑也成了她新結交的好朋友。
白霓在軍部下馬,回頭又看兩眼,眼角餘光瞥見寧元成在軍部門口走過,拉著他說:「你再不動彈,阮不奇就要被遠桑拐走了。」
寧元成先是一愣,隨即眼神亂晃:「什麼?什麼?」
吃飯時賀蘭碸端碗跟阮不奇聊起卓卓,寧元成遠遠走來,招呼阮不奇和自己去練劍。賀蘭碸偷偷跟上,兩人在練武場比劃一通之後,戰了個平手。寧元成攥著自己的劍,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我不會再讓你彈走我的劍了!」
賀蘭碸心生不忍:連他都看出阮不奇留了手,是給寧元成面子。
阮不奇倒也爽快:「不錯嘛寧將軍!」
難得聽她贊自己一句,寧元成脫口而出:「既然如此,你想不想當將軍夫人?」
白飯吃到一半的賀蘭碸:「……」
恰好從場邊走過的岑煅和白霓:「……」
寧元成手忙腳亂,撓撓頭髮又撓撓嘴上小鬍子:「那個,呃,就是……我、我、我的意思你懂吧?」
「不懂。」阮不奇問,「將軍夫人好玩嗎?」
「談、談不上好玩,就是……」
阮不奇又打斷:「還能殺人麼?」
寧元成:「……戰場上可以。」
阮不奇想了想:「你給我置辦大宅子麼?一間就好,裡面得有一百個漂亮公子,任我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