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蓮樓一愣:「為什麼?」
「我放他一命,他用你的事情與我交換。」章漠說,「鳳天語的出處,你的身世,都藏在苦煉門北邊一處峽谷中。」
陳霜起身離開,說是去燒水。他順便臨走了在地上翻滾的江州第一美人。屋內寂靜下來,只有嶽蓮樓和章漠的呼吸聲。
「……我都說不需要查了。」嶽蓮樓咬牙道,「不用,不必要!」
章漠靜靜看他,眉頭微皺,臉色蒼白,嘴唇更是因為一直忍痛咬破了。
嶽蓮樓心裡難過,抱著他,靠在他肩上。
「連苦煉門的人都說李舒是妖魔,是惡鬼。你何苦為了問這麼一點兒事情讓自己受傷?一劍把他捅死算了,他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會製造禍端。」
「……蓮樓,與你相關的,都是大事。」章漠輕聲道。
嶽蓮樓一顆心又苦又甜,心知無論自己說什麼,章漠都不會動搖。
明夜堂裡許多人都是沒有來歷的江湖人,其中更不乏陳霜、阮不奇這樣不知身世之人。人人都說不要找了,自己不想知道,但章漠和沈燈卻始終執著。
他們找到了每個人之所以降生於此、流落至此的淵源,卻並不主動說出。
「……你還有幾十年歲月,若有一天後悔了,想知道自己身世,我可以告訴你。」沈燈曾這樣對陳霜說,「若你永遠不想知道,我便永遠不說。你成了明夜堂的人,明夜堂不會讓你後悔。」
嶽蓮樓明白,章漠心中也是一樣的想法。
章漠手臂上的傷似乎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否則——嶽蓮樓心想——否則他不會覺得自己也疼,身上、心裡都疼,疼得要流出眼淚了。
章漠被他輕輕吻著,半晌才吭聲:「你破相了。」
嶽蓮樓故意兇巴巴說:「老子破相了也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章漠此時才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毫不猶豫應道:「是。」
是年冬月,金羌西側的彌陀山腳下,嶽蓮樓摘下笠帽,抖落帽上的雪。
章漠走在他前頭幾步,停下等他。
彌陀山北端有一處極深峽谷,谷中有人居住。深谷難以攀爬,谷中人極少露面,章漠和嶽蓮樓武功卓絕,才能輕易進入。
兩人在谷中呆了一個月。
離開深谷時才發現,谷外已是滿天飛雪,寒意入骨。
雪停了一盞茶功夫,又綿綿密密落下來。風也越來越大了。兩人難以行走,便找了個避風處歇腳。
有化春六變護體,兩人並不覺得太寒冷。章漠點起一簇小火,與嶽蓮樓一同烤火取暖,隨口說起江湖上的事情。李舒音訊全無,消失得無影無蹤,衛巖推測有人把他藏了起來;苦煉門沒有門主,又是一場大亂,惡名更甚。
他說說又停停,靜靜等待嶽蓮樓開口。
「……我一直以為我是被人丟掉的,就像阮不奇一樣。」在章漠講話的間隙裡,嶽蓮樓終於出聲,「或者跟陳霜似的,被我爹孃賣給了拍花子,煉藥人又從拍花子手中把我買走。買來賣去,我就只值得這樣。」
但他弄錯了。
在他亮出鳳天語的時候,谷中故人紛紛認出,這是屬於一位孤身離開深谷之人的隨身武器。
那位已經記不清名姓的青年有一腔闖蕩江湖的豪情。他帶著包袱和雙手劍離開深谷,離開大雪,往溫暖的地方去。
嶽蓮樓和那孤勇的青年長得有七八分相似。
「鳳天語是爹爹在白雀關外找回來的。」章漠說,「你爹當年離開深谷,看來是一路往東去,在金羌住下來,成親生子,才有了你。」
之後便是彭呂拐走嶽蓮樓,轉手賣給了煉藥人。
「我記憶中曾見過有人耍弄這樣的雙手劍,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