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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高大的古樹,白日中也能遮天蔽日,使山道中猶如暗夜,而此刻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樣的環境下,藏匿之人便易於失去警覺。

鄭吉便在此時驟然拔劍。

令他驚異的是,那氣息竟沒有逃離,而是倏然迎上。片刻之間,鄭吉已與一道黑影纏鬥在一處。

雖是纏鬥,而鄭吉卻發現,他根本碰不到此人。

這發現令他驚異,也令他恐懼。

對方手中是否有刀劍?鄭吉並不知道。對方是否只是赤手空拳?鄭吉也不知道。

蓋因二人纏鬥之中,鄭吉的劍鋒根本觸不到任何白刃或肉‘體,而他的劍氣卻被一股磁石般靈巧可怖的力量所牽引,不由自主地隨其而動。

鄭吉所使出的當然是劍衣訣。他本可憑藉此訣,避開世上絕大多數鋒刃。從來只有他避別人,沒有別人來避他。而此刻,他卻被人全然地避開了。而他自己,卻已是避無可避,又無處可躲!

林中夜風蕭颯,偶爾只有鄭吉劍鋒振動之聲,時而細如蚊蚋,時而錚然作響。

不過交手十數招,鄭吉已明白,對方的功力絕不在聞韜之下,若想殺死自己,此刻易如反掌。而他現下卻只是一再試探。鄭吉出門之時,並未披上輕氅。而此刻,暮春山中的夜風吹到身上,竟有了些寒意。

林中漆黑宛然。試探者到底是人,還是鬼?

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這可笑的疑問,那道黑影身上突然便多了一股戾氣。

鬼又怎會有這樣鮮活的戾氣?

而這戾氣卻比旁人的殺氣更為可怖!

鄭吉卻不能逃走,也無法逃走。他所能做的,便是拼盡全力向那道戾氣衝去。他遠非一個一流的劍客,並無太過凌厲精妙的殺招,也並無深厚的內力。他所有可以倚杖的,便是自己在速度與變化上的優勢。

在鄭吉接近那黑影時,身形忽然微動。而那戾氣此時已到了他肋下!鄭吉手中利刃突然反扣,身形隨之翻越而起。那戾氣便突然變成了刀風,一瞬之後,林中刀劍相撞之聲錚然響起!

那刀倏然落地,發出幾聲碎裂輕響,竟像是斷成了數片。

鄭吉的劍鋒被對方那可怕的內力撞開,隨即脈門一陣劇痛,手上降香佩珠在此時啪地斷開。鄭吉手上緊握著聞韜的佩劍,本能地用另一隻手去抓那珠串,卻只堪堪抓住一粒。其餘木珠落入在山中石道與落葉之中,有的發出清脆的彈跳之音,有的卻無聲無息。

那黑影已沒有了蹤跡。

鄭吉胸口微痛,聲息急促,只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便不省人事。

待他醒來時,渾身浸在熱水之中。一股熟悉的氣息在他周身遊走,為他舒絡開糾結僵硬的經脈,撫平胸口的痛楚。在那股力量撤走時,鄭吉的身體向後仰去,倒入了聞韜的懷抱裡。

聞韜在他耳邊道:“好些了嗎?”

鄭吉在熱水中泡著,身上沉重而無力,腦中一時間有些空白。他回想了半日,才道:“你知道嗎,藥僧竟死了?”

聞韜答:“我知道。”

鄭吉又道:“你今晚本該帶我去見他。”

聞韜卻為他理了一下肩頭打溼的發綹,道:“你已見到了他。”

鄭吉心頭忽地一跳,他轉過身去看聞韜,道:“原來那便是藥僧,藥僧沒有死?”

聞韜將他身子環住,平靜地道:“藥僧已經死了,而你見到的人,卻還活著。”

鄭吉回想起那牢牢吸住自己劍刃的強大內力,那無處不在的可怕刀風,還有那錚然碎成數片的鋒刃。那刀法是如此奇異,與劍衣訣這般相似,又這般相剋。

他忽然便想起了一個人。

鄭吉輕聲問:“藥僧就是暗帝?你今日離開,就是為了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