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便吃現成的飯菜;若家裡沒有閒人,就不得不讓女人提前回去準備中午要吃的東西。
吃完了飯,種田的人照例要睡一覺。不過,他們從不挑剔,只要家中有一塊能伸展的空地,稍稍掃一掃,較講究的再鋪上兩條袋子什麼別的,倒頭便睡很快便呼呼發酣。然而還有一個慣例——雨的慣例。雨似乎是看到人們既不在烈日下做事,又不在吃飯,卻在睡午覺,心中甚是覺得這不應該,便跑出來鬧一鬧,弄出些惡作劇來。很快,日頭被厚厚的一片雲遮住了,眼看大雨既至,一些睡不著或不曾睡的小孩就照例呼醒已熟睡的大人們,說雨又來了,道場上曬著谷,快要去收。大人們一骨碌爬起來,去了道場收攏了正曬得冒煙的穀子,蓋上兩層皮紙,又用重物在皮紙邊沿壓好,萬事大吉時,雨才落下來。每次都是這樣,總是在穀子收好後雨才落下來,簡直是個惡作劇。
然而大人們收了谷,看著下雨,臉上卻是笑嘻嘻的,他們從不覺得這雨破壞了他們的睡意,反倒是隻要這樣,生活才充滿情趣,也只有這樣才能體會收穫的喜悅。而只有那些學生摸樣的青年人才會覺得雨煩雨厭,吃飽了沒事來做這些無聊的惡作劇。每次總在那熱的正起火的時刻來,這時收穀子的滋味著實不好受。天熱,道場上灰塵多,落在被大汗溼透的面板上。稍小一點少年則不會有這樣的牢騷,他們還巴不得這雨再下大一點,下長一點時間才好呢。這樣,或許下午就不用出去做事了,其實是希望偷個懶玩上一個下午。不過他們的這種願望是多半不能實現的。二三十分鐘後,雨會嘎然而止。大人們和該出去的孩子們又回到了上午的地方——水田裡。
夏日還有另一種不同型別的雨,大約出現在八月以後。那是大部分的農事都忙完了,人們都閒在家裡。經過了一二個月的農忙,這時卻忽然停了下來沒事可做。對大人們來說真是一件不可適宜的事。於是,雨又來了,來調節這人們不能適宜的新環境。這時的雨經歷了一段激烈的生命,日漸走向衰老,好比一個壯年進入中年,少了分衝動,少了分急迫,多了分耐力,多了分持久。八月的雨依然下,然而時間上會延長好幾天甚至更多。天總是被雨惹得陰沉沉的黑壓壓的,給人一種睡意,濃重的休閒的氛圍。這時,陰雨潮溼,到處都是溼漉漉的,難以見到晴天日頭,這正合那休閒的睡意。於是,人們終於可以安心的放鬆,睡覺,談心,打牌;於是,雨達到了目的,完成了任務。
秋風瑟瑟秋雨涼。這是文人或文學作品的通感。在故鄉,我倒並未有過太多這種感傷。秋雨時,我多在城裡,對秋雨的印象不深,不記得秋雨時的情景,只記得那時襪子很難曬乾,所以經常鬧襪子危機。我想。我想,秋雨對故鄉也不至於有太多太大的影響。那個時節,農事已忙得差不多了,待入了深秋,人們收穫了收成,任憑它下雨起風的無關緊要。
冬天也是有雨的。這時,人們只待在家裡等著過年,所以更無影響,對於我也是更無所印象。我本來就是厭雨的,要說對這雨的感覺,恐怕是除了討厭便別無其他了。不過,若是下雪, 我想我肯定會有幾分欣喜,雖然雪也是水,然而二者畢竟還是不同,我一級和我一代的人在故鄉是難見上一次大雪的,對雪都有一種特別的情感。在我們這代人心中雪已不再是水了,更不會有老輩人說的雪災的意識。下雪對我們而言已是一件稀罕的事了,因此極其渴望。身邊的容易淡漠,沒有的極其妄想,這不可不算作是條不成理的理。
故鄉的人是不討厭雨的。在他們心中雨是一種保證,是豐收的保證,可以說只要這年雨水充沛,故鄉便會豐收。風調雨順用在這裡也只需取“雨順”便可了。若是哪年雨過多,發了洪,那也無妨。故鄉是個寶地,雖近長江,然絕不會被淹的,至少不會被淹的嚴重。但若哪年乾旱,也就一定是大災了。農事需水無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