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買菜回來,主僕二人就開始備菜。顧玉秀到了南京以後,經常出入秦淮河畔夫子廟的酒樓,如大整合、老萬全、老正興、奇芳閣、天華春,無不留下的她的芳蹤麗影。她很快就無師自通,學會了燒制佳餚,令人欣賞的有四道,即香酥鴨、燒蝦球、燒菜核和美人肝。其中尤以&ldo;美人肝&rdo;首屈一指。她想,如今拘於名份對心上人不能再一親芳澤,只能移愛挪情,讓他一飽口福。
菜備齊了之後,顧玉秀連忙更衣打扮,裉盡沾染了羶腥之咪的舊衣,換上一件家居長袖繡花絲襖旗袍,軟緞繡花鞋,在纖纖十指上塗上珠母寇丹,補妝才畢,已是丰容盛鬋,星眼微波,馬雲似的芳發,遠山似的秀眉,顯得玉骨玲瓏,柔軀嬌嫩。然後她燒起一爐檀香,靜坐撫琴,等待佳音。
過了半個時辰,一曲未了,阿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結結巴巴地叫道:
&ldo;來啦……來……來啦!&rdo;
顧玉秀喜孜孜地迎出來,不由一愕,來人卻是張勳!阿花連忙鞠躬,然後慌張退走。
張勳一見顧玉秀笑容轉瞬即逝,問道:&ldo;怎麼,不歡迎我來?&rdo;
顧玉秀勉強堆出笑容,改口道:&ldo;說哪裡話來?大帥能拔冗前來,奴家受寵若驚。&rdo;
張勳道:&ldo;我看見阿花在廚房忙前忙後,是不是要準備什麼美味佳餚?&rdo;
顧玉秀掩飾道:&ldo;閒來無事,一時興起,就想學燒幾道菜,孤芳自賞。不知大帥可有興趣留下來用膳?&rdo;顧玉秀索性主動邀請,以免張勳生疑。
張勳笑道:&ldo;這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今天有口福了,就破例留下來用膳吧!&rdo;
顧玉秀暗暗叫苦,無可奈何,只好說:&ldo;大帥稍坐片刻,奴家支吩咐阿花準備燒菜。&rdo;說著匆匆地趕到廚房,對阿花低聲道:
&ldo;快去巷口通知賣花的阿枝,見到穿海軍軍服的陳定劍立刻支走,改成下午五點在奇芳閣茶社等我。&rdo;
機靈的阿花立刻走了,到了門口一看,外頭守著七八個張勳的親兵,才知道主人有多麼擔心出事。她趕到巷口找到阿枝,塞她幾片銅板,如囑叮嚀阿枝守在巷口,這才放心地轉回去。
張勳興起,跟著顧玉秀到廚房看她燒菜,又見阿花忙不過來,便坐在灶口幫助燒火。
顧玉秀說:&ldo;大帥,太埋汰您了!&rdo;
張勳說:&ldo;我從軍前,也是苦人家出身的,小時候常幫母親燒火。&rdo;
顧玉秀問:&ldo;大帥,這吹火筒是兩頭空的,會吹嗎?&rdo;
張勳一看吹火筒是紫銅的,兩頭通,他拿起吹火筒不貼在嘴上,一吹,火就燒旺了。
顧玉秀看著被火光映紅了臉膛的張勳,象個鄉下放鴨子的,倒有了幾分親近感。
張勳感慨地說:&ldo;如果我不從軍,充其量也是一個江西的種田佬,生兩個兒子,養一頭水牛,和老婆守著兩畝水田過日子。&rdo;
顧玉秀笑道:&ldo;那你就吃不到奴家的&l;美人肝&r;了。&rdo;
張勳好奇地問:&ldo;這&l;美人肝&r;,有什麼奧妙嗎?&rdo;
顧玉秀說:&ldo;這&l;美人肝&r;不是豬肝、牛肝、羊肝,而是鴨子的胰臟,南京話叫&l;胰子白&r;。&rdo;
張勳恍然道:&ldo;噢,原來是&l;胰子白&r;,從前是不上席的,扔了也可惜。&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