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載著陳定書北去，一路上他愁心難整，凝視著車廂外的北方田野。麥田●黃，雜草叢生，昏昏沉沉地浸潤在五月天流動的臊熱蜃氣中。麥田中小路曲曲彎彎，使陳定書聯想起不知是村姑農婦，把自己種田擦汗的汗巾，丟棄在麥地上了……

忽然有小報販進車廂來大聲吆喝：&ldo;賣報！賣報！看朝廷宣佈鐵路回收國有！&rdo;

陳定書還沉浸在自己的別離情之中，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聽見小報販又叫賣道：&ldo;賣報！賣報！看&l;川路奉命改為國有&r;，看&l;川民不服抗議！&r;賣報，賣報！看&l;朝廷向洋大人出賣國家利益！&rdo;

陳定書連忙買了一份報紙，細看細品，才知道時局又陷入混亂了：近年來，鐵路一直是中國的某種標誌性的交通事業，眼見中國這塊大肥肉的潛在利益越來越大，西方列強一擁而上，爭奪中國鐵路的建築權。川漢鐵路貫穿長江中上游，地處中國富庶地區，富饒利多，引起各國垂涎。由於鐵路關係到中國的主權和國家的興隆，在四川人民強烈的呼籲下，開明的四川總督錫良於1903年上疏，力主要中國自辦川漢鐵路，不受外國列強染指，終獲準成立&ldo;官辦四川省川漢鐵路公司&rdo;，1907年改為&ldo;商辦&rdo;。四川百姓非常有危機感和緊迫感，幾年來一直推行修路救亡運動。前本有鑒，朝鮮、印度以及中國東北皆因路權被洋人所奪，最終連帶主權喪失。於是四川百姓召集認股，全川七千萬人，不論貧富貴賤，均因租股而與川漢鐵路有了備脈相連的關係。大清郵傳部奏摺中說，&ldo;川路股款，獨持人民租股為大宗。&rdo;眼見鐵路在川人手中越辦越好，洋人們恫嚇，要挾清政府，認定川漢路這種不借款、不僱洋人技師自行其中，會導致&ldo;中國前途叵測&rdo;。短視、昏庸、怯懦的清政府，不顧全國百姓的反對，於1911年5月9日，宣佈了&ldo;鐵路幹線國有政策&rdo;。5月20日，清政府與美、英、法、德四國列強簽訂了《湖北湖南兩省境內粵漢鐵路、湖北省境內川漢鐵路借款合同》，借款600萬英磅，以兩湘厘金鹽稅作擔保，允許四國亨有陸續借款的優先權及展路權。如此一紙契約，就斷送了兩湖境內1800裡的路權，且即將把全部的粵漢、川漢鐵路拍賣。所以，清政府的&ldo;鐵路國有&rdo;，究其所由，不過是允許四國列強的從國人手中把路權奪走，變相沒收人民的財產，引起國人強烈反對。

陳定書看完報紙，喟然而嘆，憑著軍人的敏感，判斷將有一場風暴在川漢爆發！時局之亂，國將不國，皇族內閣卻無力掌控，舍他其誰呢？他忽然想到那個隱居的袁世凱，也許唯有他才是可以扭轉局面的中硫砥柱？

正當他在憂國憂民的時候，火車到了天津站。陳定書正想下車去伸伸腿，呼吸一下久違了的北方乾燥的空氣，一位新軍的馬弁擠上火車走到他的身邊，打量他一眼，立刻行個軍禮，恭敬地問：

&ldo;是&l;江天&r;號炮艦的陳管帶大人嗎？&rdo;

馬弁道：&ldo;袁大帥派小的在此恭候多時了，大帥有請，請跟小的來。&rdo;說著替陳定書拎起皮箱，引著離開，下了火車，上了月臺上一輛專候的黑漆描金馬車。

馬車出了天津，直奔離它不遠的河南洹上村。

袁世凱正在洹上村翹盼陳定書的到來。

4

洹上村地臨洹河，即安陽河，春秋戰國時期，此水名聞天下。漢書上記載：&ldo;令天下之將相，相與會於洹水之上。那時&ldo;天下&rdo;下，洹河就是中央，所以它陽是個不可小覷的中原重鎮，除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