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三舅來看五爺,五爺思索了半天,一拍桌子,說:&ldo;把弟兄們都叫來,不泌再躲了,躲了也是餓死,不如拼一場!&rdo;
丁二姐這時候才恍然明白,她伺候多日的悶聲漢子,原來是一隻病虎,一旦發威,地動山搖。於是五爺帶著未愈的槍傷開始派出光復會的弟兄聯絡長沙的光復會,準備發動搶米風潮。
舉事的前一天晚上,五爺徹底未眼,在油燈下重新畫路線圖,醞釀第二天的劫收礁米房的大計。
丁小姐端著一碗稀粥進來,給他當宵夜,關切地說:&ldo;五爺,沒有別的稀罕物了,喝一碗粥當點心吧!&rdo;
&ldo;眼下有碗粥喝就是賽過魚刺羹了!說肚子餓還真有點飯了。&ldo;五爺不客氣地接過那碗粥,一咕嚕地喝下半碗,又將剩下的半碗粥端到丁二姐的嘴邊喝她喝,一邊說:&ldo;慢一點,別嚥了……&rdo;
丁二姐想推開碗,可是經不住五爺的執拗,只好乖乖地喝下米粥,心裡的守寡的堅冰被五爺暖烘烘的體溫給慢慢地融化了。五爺用有力的右臂摟住她哆嗦的身子,問:&ldo;小米呢?&rdo;
&ldo;他早睡了……&rdo;她的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數月來,五爺今天才認真地看清了丁二姐的模樣:她穿著陰丹士林喇叭袖小衫,藍印花甩腿褲子,袖口、大襟、褲口都沿了兩道半寸寬的繡花邊,梳著又亮又油的鬍子,耳朵戴一付銀耳墜,削屑蜂腰,細束身材,恬靜的眉眼,不乏湘女風韻。
丁三姐就勢倒在五爺的懷裡,積蓄的柔情迸發了,說:&ldo;五爺,明天你就要去幹大事了,二姐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就把身子給你留念了……&rdo;
五爺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用粗胝的手慢慢地解開她的一排布襟扣,一對高聳的乳房挑釁似地彈出來,醉人的香氣襲人,甚至異得他有些眩暈,香氣象茉莉花一樣,滲入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剎時間,丁二姐就像一朵美麗的花影似的把他吸了進去。
天亮,五爺臨走的時候,給多情的丁二姐撂下一句擲地可作金聲的話:&ldo;等鬧米潮完了,如果我還活著,就娶你過門,帶上小米去上海!
搶劫的礁房是城南最大的李記米行,用水礁春米是長沙中最牟利的行業,李記老闆人稱李凌晨天,佔長沙城一半礁米業,打蛇打七寸,五爺決定拿它開刀,以平息民恨。
五爺和潛到長沙的五十七個光復會會員各手執扁擔麻袋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李記礁房門口,五爺出其不意地爬到一座石獅上振臂高呼:&ldo;官逼民反,弟兄們搶啦‐‐&rdo;
光復會的會員們一湧而進,不由分說動手搶米,將一袋袋的白米扛到街上分發給過路的災民。十幾個礁房夥計手持木棍衝出來拉阻,都被光復會的會員打得落荒而逃。求告無門的災民見有五爺他們撐腰,便糾集了一百多人衝進礁房搶光了囤積的白米,並且搗毀了礁房以洩怨。
圍觀的人群中擠出一個人向指揮搶米分米的五爺走去,打了聲招呼。五爺一看,來人竟是烏鬼,吃了一驚。
&ldo;五爺別來無恙?&rdo;烏鬼還是說著洋涇浜英語,又烏又瘦,彷彿是從碳窯是滾出來的一根黑炭。
&ldo;怎麼到長沙來了?這裡不是你的地盤。&rdo;
&ldo;我遭人暗算了,官府到處追我,我才逃到這裡。&rdo;於是烏鬼說了一通他怎麼受了偵探福貴的騙,綁架了儀鳳,手下慘死,他差點丟了性命的經過,&ldo;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上帝叫我在長沙遇見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