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滿座皆驚。薩鎮冰詳細地敘述了代春如何無畏不懼，甘冒鋒鏑。統領陳世恩如何喬裝頂替，智救代春，而其子陳定劍又如何勇擋刺客的子彈的經過，不啻是在西暖閣裡開啟了一幅海軍官兵篳路藍縷的開拓圖卷。說完後，薩鎮冰從靴筒裡抽著電報文稿請三位公使過目。

德國公使閱後搶先討好薩鎮冰，說：&ldo;貴國有句名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代春貝勒不愧是皇族中的佼佼者，體現了貴國海軍的新風範，我國願意同這樣的海軍領導者精誠合作。&rdo;

英國公使不想讓德國佔了大便宜，轉圜了口氣說：&ldo;我國是貴國海軍傳統的合作方，從北洋海軍建軍開始就結下友誼，薩大人可是留學我國的海軍先驅，希望貴我雙方繼續合作。&rdo;

俄國公使也不想當冤大頭，馬上改了口氣說：&ldo;貴國重建海軍任重道遠，我國身為近鄰友邦，決不會坐視有難袖手旁觀，願意盡棉帛之力以表寸心。&rdo;

載洵見好就收，說：&ldo;感謝各國友邦對鄙國海軍的鼎力相助，請各位公使大人移步海軍事務處詳細洽商借貸條款細則。&rdo;

&ldo;請各位公使大人移動尊駕。&rdo;康裕不肯錯過在皇太后面表現的時機，殷勤地對公使們敦促。

公使們向隆裕太后行禮告退。載洵等人離開椅子，就要跪安。

&ldo;不必了。&rdo;從黃縵帳後傳出皇太后輕鬆中略帶剛氣的聲音，&ldo;在洋人面前，更要擺出滿漢一家的譜給他瞧瞧。到用晚膳的時候，我會派人跟御膳房打招呼，送一桌好酒菜過去，也不能讓洋人們小覷了咱們。&rdo;

&ldo;奴才明白。&rdo;載洵說完領著眾人退了出去。早有一個宮女趕上來對薩鎮冰說：&ldo;請大人留步。&rdo;走在旁邊的康祿心裡怪不自在的，知道今天又比薩鎮冰輸了一籌，悻悻地走了。

黃縵帳輕輕地捲起來了，露出皇太后端莊而疲倦的臉龐。薩鎮冰吃了一驚，皇太后摒除男女授受不親之古訓，以顯示對他的倚重，他受寵若驚，正想下跪，被皇太后阻止了。皇太后說：&ldo;家貧思賢妻，國危思良將，統制大人不必拘禮，大清海軍倚重大人之處甚多，若論回禮，當是我孤兒寡母。&rdo;隆裕太后將宣統視己出，所以謙稱，讓薩鎮冰聽了又憐憫，又感動，不知不覺地已經從情感上被隆裕綁在了晚清皇朝這一條將沉的破船上了。

薩鎮冰一向忠心不渝，說：&ldo;微臣了大清海軍願肝腦塗地，請太后放心。&rdo;

隆裕想起丈夫光緒帝生前說過的一句肺腑之言：真正能辦事的還是漢人。她很想有幾個像曾國藩和李鴻章這樣的中興大臣，幫她撐起在風雨飄搖中的朝廷大船，可惜除了袁世凱這個野心家，所剩的也就是薩鎮冰這樣的閩藉海軍專才了。她既怕海軍的巡洋艦隊和長江艦隊失控，又不得不倚重薩鎮冰這樣北洋艦隊的老臣，矛盾之中便用籠絡的口氣說：&ldo;料想出不了幾天，代春會有奏摺到的，請統制大人褒獎陳世恩父子。&rdo;

薩鎮冰不願意再落個閩人專權海軍之嫌，便說：&ldo;此次挫敗會黨刺殺陰謀，代春貝勒確是臨危不亂，指揮有方，全體將士用命，維護海軍聲譽，當嘉獎所有有功人員，以壯我海軍聲威。&rdo;

這正符合隆裕起用皇族組閣理政的初衷，便輕輕地頷首，然後在間隙處落個閒筆似地說：&ldo;看過《金沙灘》這齣戲嗎？&rdo;

薩鎮冰知道，《金沙灘》講的是楊家將的一則膾炙人口的故事：奸臣潘洪私通遼邦，遼邦天慶王設計邀宋王赴雙龍會以圖謀殺。楊繼業長子楊延平自願假扮宋王，弟兄八人同赴雙龍會。席間，延平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