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悲雲一驚,自知說漏了嘴,忙道:“沒……沒什麼……”他深怪自己魯莽,再不敢說錯一個字,只好又把話題拉回到先前所說的事情上,“只是眼下,卻到哪裡去弄鄱陽王的筆墨?這樣的東西尋常之人只怕也拿不到……此時派人過去,兩三個月的時間又哪裡夠?前去捉拿工匠頭目的人至今未歸……如此拖下去,也不知拖到什麼時候?”他越說越是沮喪,仰天一嘆,往後面椅背上一靠,再不出聲。
洛小丁點頭,默然良久,才道:“知交好友,豪富顯貴中或許互贈筆墨存留,也說不定……”譬如風竹冷,但這個人,洛小丁其實是不大願意去找的,一者把握不大,二則她也不想再欠風竹冷人情,況且還有師父,可大師兄如此犯難……
尚悲雲卻並不知她的心思,兩人又商議了一陣,總沒能想出個穩妥的法子,坐了一陣,又記掛著其他事情,便告辭走了。
如此又拖了三日,洛小丁左思右想,始終拿不定主意,待要放手不管,卻又覺對不起尚悲雲,想要放手一搏,又顧忌著師父。到了第四日清早,她一覺醒來,看到枕邊那串銅錢,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閃過,她這條命是大師兄救的,沒有大師兄,她如今還不知是死是活?也許——早就死在亂屍堆中了。
來浮雲城後,凡事也多靠大師兄照應,便是連拜師這件事也多虧了他在其中周旋,她還有什麼拋不開,舍不下?一念及此,心裡再無遲疑,當下去龍驂分堂找尚悲雲說了此事。
尚悲雲聞聽,又是驚喜又是為難,考慮良久才道:“我看這樣,你寫封信,我派人送到晉陽去。”
洛小丁道:“這件事信裡說不清楚……中間經一道手,又多出許多事情來,還是我親自跑一趟比較妥當。你幫我準備一匹快馬,一來一去的路程至多十日,中間耽擱上幾日,最晚一月,必能趕在師父之前回來。”
尚悲雲斟酌一番,總覺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卻也只好試一試。於是將洛小丁出行的各樁事宜,一一辦理妥當,挑了一匹腳力極好的駿馬,其餘物品諸如換洗衣物路引銀錢食水之類,也都全部準備齊全。
因怕秦管家阻攔,尚悲雲便沒同他打招呼,兩人左拐右轉,在城裡亂轉,將秦管家派來盯梢的人甩掉之後,這才往城外而去,臨行之際,尚悲雲自免不了一番叮囑。洛小丁嫌他囉嗦,笑一聲,徑自策馬絕塵而去。
尚悲雲送走洛小丁,踅身回龍驂分堂,一邊打發人去跟秦管家稟報,只說洛小丁要在逐雲閣小住幾日,叫他不必擔心。雖是如此,到了傍晚時分,秦管家還是找了過來,尚悲雲交不出人來,只好扯謊說洛小丁睡了。
秦管家對此半信半疑,如此過了兩三日,始終不見洛小丁回來,派人暗中到逐雲閣打探,也不見人。至此,他方知被尚悲雲矇騙,驚懼之下,當即著人飛馬去報李玄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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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噩夢】………
洛小丁出了城,往山下疾行,約行了兩三個時辰,方出了棲鳳山,轉頭回望,偌大一座浮雲城在雲山霧海中若隱若現。路越走越遠,山越來越小,那座城池漸漸沒於峰巒之中,依稀還看得見玄天閣,高而巍峨的白塔,塔尖如利劍,直刺入雲間。
一路往東,曉行夜宿,過潞州,經蜢山,足足行了五個日夜,方趕至晉陽,其間遇上幾撥身份不明之人跟蹤,也多虧她機敏,換馬易裝之類的事情沒少做過,這才安然無恙到達晉陽城。
到晉陽城時恰是午時,她在城門邊一間小店打了尖,打馬徑直往鳳霆王府行去。到了王府門前,找門前侍衛通稟,侍衛見她衣著普通,頗不耐煩,洛小丁只好拿出些碎銀打點,侍衛這才問了她的名姓持帖進去。
過不多時一個穿藍袍,管事模樣的人出來回話,一見洛小丁便問:“尊駕便是浮雲城的洛小先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