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一驚:「淮縱動作挺快嘛,這麼快就想好怎麼哄你了?」
蕭行無視她的打趣:「請人進來吧。」
「本公主倒挺好奇凜春侯道歉的方式,小九,你猜她會不會在信裡痛哭流淚地向你懺悔啊?」
蕭行順著她的思路粗略一想,想像淮縱朝她痛哭流涕求和的模樣,汗毛都禁不住倒豎起來,她道:「不會。」
淮縱死鴨子嘴硬,指望她痛哭流涕服軟,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阿淨被婢女阿韭領進門,一頭跪倒在地:「見過公主,見過郡主。」語畢,將大而厚的信封雙手獻上。
蕭行第一時間不去拆信,清清涼涼的眸光落在華陽長公主身上,勾起無聲的意味。
華陽愣怔地眨眨眼,繼而憤怒的小火苗夾雜著說不清的幽怨從眼睛噴薄而出:「好你個蕭行,用完就丟,真是夫唱婦隨!」
東陵郡主溫柔淺笑:「別把我和淮縱放一塊兒,要隨,那也是婦唱夫隨。」
「小氣鬼,不看就不看,本公主先回宮了。」
華陽將茶水一飲而盡,嫌棄道:「你當淮縱是寶貝疙瘩,她可二話不說把你丟下了,要我說,你就晾著她,讓她長長教訓。呵,你倆?冤家!」
蕭行不置可否,起身送客。
反是華陽見她淡漠寡言的模樣,生了一肚子氣。
本著朋友的立場她希望蕭行能和淮縱有情人終成眷侶,可這兩人格外有意思,喜怒皆不由人。
今天吵得天崩地裂,明兒個又能柔情蜜意,她夾在中間,看都看煩了。一顆心恍惚被撕扯成兩瓣,哼,還是絮絮好,絮絮從不讓她煩心。
王府靜悄悄,送走華陽,蕭行回到正堂沒急著看信,抱著阿覺往蓮花池賞景。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詩文寫得好,景色更好。
白貓喵喵喵地用粉色小舌頭舔舐蕭行掌心,溫溫軟軟中帶了點點濕意。淮縱常抱怨她氣性大,愛生悶氣,但這次蕭行其實不生氣了。
從姻緣樹取下寫滿心意的香囊後,她的火氣全被那句『喜歡』奪走,所有的囂張氣焰焚盡在那場春風——淮縱五年前說喜歡,五年後的今天,蕭行也願意相信,她是真的喜歡。
但願兩心同。
她不準淮縱入府,亦不肯見她,有教訓之意,也有害羞之意。明白對方的心意後,淡定如蕭行也會緊張、會心慌。
她得慢慢消化淮縱的『喜歡。』最好能將那份悸動醞釀成香醇醉人的酒,午夜夢回,一室飄香。
然後慢慢沉澱,慢慢回饋對淮縱的喜歡。
這心意她曉得了,若淮縱不肯親自說出口,她權當不知,裝作不聞,也不會去問。
三年冷淡而熱烈的罵戰,她和淮縱,都需要一個突破口,來慢慢釋放心底深情。
信封摸起來手感極好,用的是鸞城有名的浣花紙。指腹捻開紅印泥封,蕭行微微勾唇,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筆法細膩的小畫。
淮縱身為男子,心思細膩起來,便是養在深閨的女子都望塵莫及。
晴空萬裡,清風迴蕩山谷,西山,溫婉明媚的少女懷裡抱貓,一步步拾級而上,烏黑亮麗的長髮與風糾纏,高高的個子,窈窕身材,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氣息,她笑起來,空氣都氤氳著清甜。
貓在懷裡慵慵懶懶地睜開眼,圓潤的眸子泛起對人間萬物的好奇,少女掌心溫暖,瑩白的指甲在日光照射下好看地迷炫人眼。紅唇微張,朝著不遠處桃花樹下的少年揮動手臂,看那口型,似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阿縱。
蕭行在心裡默唸。
她沒想到,淮縱道歉的方式是一字不說,卻又將所有能說地借著一幅幅的小畫吐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