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素來和蘇老爺蘇之卿往來甚密,楊永還想過讓自己的兒子求取蘇老爺家的獨女千金蘇纓,永結兩姓之好。只是蘇家的商賈之身一直叫他如鯁在喉,才沒有上門提親。
不料轉眼之間,形勢陡變,一向自詡清貴的楊永,此時卻滿揣著要蘇家白白出六萬兩銀子的不情之請,令他覺得甚是羞愧,面上無光,在蘇府附近徘徊猶豫,終究還是念著全家人的性命,硬著頭皮上門去拜訪。
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蘇之卿素來是個最隨和的人。
平素楊永與他打交道,或大或小有求於他,他總是很爽快。便是有些難辦的事,他捻一捻鬍鬚,也就答允了。然而這一次,當楊永說出所求時,蘇老爺卻蹙眉沉默,許久許久沒有答話。
楊永道:&ldo;朝中有嚴令,若不是事關我家人性命,我如何也不遠腆著我這張老臉來求你。蘇公,西陵唯有你家才能出得起這六萬兩銀子啊,我家老小能否活命,就看你的了。&rdo;
蘇老爺捻著鬍鬚,幾乎要將胡根掐斷了,眉頭依舊狠狠皺著,沒有鬆口一個字。
六萬兩銀子,於天下哪一家,都是剜骨割肉之痛。
若這錢當真能買到甚麼有實權的官,讓叔伯兄弟的子侄去當一當,在朝中疏通點關係,讓家中生意做大,也並不虧。
可是明擺著這甚麼統領就是武職‐‐還是白玉京那等天下武藝絕頂之處的統領之職,家中誰能去統領?這不明擺著拿錢打水漂麼?
誰也不願意將自己奔勞一生,辛辛苦苦賺來的家當一夜之間打了一半的水漂。
蘇老爺思忖良久,還是無論如何也松不了這個口。最終,只給了楊永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家中雜事現在由夫人在操辦,此事還要與夫人商議,過些時日給他答覆。
蘇老爺逃回後院之時,滿頭都是大汗。
他四處打聽夫人去了哪裡。
張大柱回答他:&ldo;夫人正在房裡給小姐餵藥哩。&rdo;
蘇老爺便往蘇纓的房中去。
說來也怪,自從將蘇纓從劉家村的小船裡接回來以後,蘇纓就總是迷迷糊糊,渾身發燙,時好時壞,成日裡臥床在家,也不出門,與從前將家中鬧得雞飛狗跳的火熱性子大是相異。
蘇老爺掀開簾子進去,馥郁幽幽的香氣中,蘇纓正歪在榻上與阿曼解著九連環玩兒。
夫人坐在她身邊,手持一卷書在燈下看,手時不時的去探一探蘇纓的額頭,看熱下去沒有。
這家宅安寧,溫情脈脈的一幕,令蘇老爺佇立靜看,百感交集。
蘇纓嫌母親瑣碎,搖著頭把自己的額頭歪到一邊,嘟嘟噥噥的說:&ldo;阿孃,我早就好了&rdo;
夫人道:&ldo;都好了,為何身上還是發燙?一個多月了,多少發散的藥吃下去,也不見有效果。你究竟在外頭混吃了什麼,衝撞了什麼罷?明日隨阿孃去玉虛觀裡拜一拜,讓三清法師給你一點拂塵水撒一撒,沒準就好了。&rdo;
蘇纓自然不想去什麼道館,眼風恰掃到聽壁腳的蘇老爺,忙喚:&ldo;爹爹!&rdo;
夫人見是他來了,莞爾一笑,迎上前去。二人耳語兩句,便都出了門。
留下蘇纓與阿曼兩個。
阿曼是等蘇纓到家之後去接來的‐‐她也老實,只知道得罪了官中人,恐怕老爺夫人受連累,故什麼都不敢跟家中說,日日留在與燕無恤相熟的客棧裡做活等訊息。接她回來那日,哭的地動山搖,如喪考妣。
蘇纓與她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也抱著她哭了一場。
……
那之後,連阿曼這樣遲鈍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