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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升為天才畫家的那份基本特質。當初就是意識到這一點,他想從事繪畫的最初企圖才老早就打住了,然而現在,他已掌握應有的知識和必要的生活經驗來面對挑戰:那份挑戰是透過照相機取景器而發現,並於最近這幾年逐漸成形的願望。那份挑戰是一幅壁畫的全貌。在全神貫注的觀察者眼前,這幅壁畫將會展示嚴酷的戰爭,作為映照生命的鏡子。那份野心並不渴望把壁畫化為傑作,也不企圖具有原創性,儘管事實上將這麼多取自圖畫或相片的影象組合在一起即是原創,因為這些影像少了他的視角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這幅壁畫的目的並非被無限期地儲存,或開放給大眾觀賞,壁畫一旦完成,畫師就要離開那個地方,任畫作自生自滅,到時候,繼續工作的將是時間和偶然,兩者自身繁複的數學組合蘸溼了畫筆,得以持續作畫。那是作品本質的一部分。

法格斯繼續觀看那一大面圓形的景色。這幾年下來,大量的回憶、情境和舊影象不斷在他的腦裡遊走,走過他的腦回、腦細胞,以及腦皺摺和血管所組成的無垠路線後,重新以亞克力顏料回到眼前,讓他畫在牆面上,而當他的死亡時刻到來,這一切也將在腦內消失不見。好幾年前,他和奧薇朵·費拉拉第一次談到戰爭繪畫是在普拉託的亞伯第宮殿畫廊15公里,在朱塞佩·比納奇[31]那幅名為《戰後》(Después la batalla)的畫作前:那是一幅構圖完美、四平八穩卻不真實的壯觀的歷史鉅作,儘管引入了繪畫上所有的改良技巧、各家特長和現代特色,卻從來沒有一個頭腦清晰的藝術家敢批評這幅畫。在那些被奪去鎧甲的垂死肉身之間,有一位戰士以槍托結束一個落馬敵人的生命,敵人的甲冑覆蓋全身,有如甲殼動物。她曾說,真耐人尋味,幾乎所有有意思的戰役畫家都活在十七世紀以前。在那之後,除了戈雅,沒有人敢注視死神確實觸控過的人類,只有他以人類脈搏裡真正的鮮血來取代偽裝英勇死亡的顏料;在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又購買戰爭畫家作品的人,認為以真人死亡為題材很不實際。然後輪到攝影技術接手;法格斯,你的相片,以及其他人的相片。但是甚至攝影也失去它的真誠,不是嗎?從現在的社會觀點來看,以特寫呈現戰慄不再是正確的做法了。甚至二戰期間華沙猶太人隔離區那張知名照片裡高舉雙手的小孩,今天大家還是會遮住他的臉和雙眼,以免違反青少年保護法。此外,以前認為須大費周章才能強迫照相機說謊的日子也結束了。當今,不管相片有沒有附上文字說明,所有有人出現的相片不是造假就是令人產生懷疑。相片不再是事實的證據,只是構成我們周遭舞臺背景的道具之一。每個人都可以舒適地挑選某張戰慄照片,用來粉飾生活,感動自己。你不這樣認為嗎?你仔細想想,我們距離那些古老肖像畫有多遠,那時人類的臉孔周圍有一種沉靜,可以讓視覺休息,並喚醒意識。而現在,我們對所有的受害者油然而生的憐憫卻讓我們卸除責任,逃脫懺悔。

戰爭畫師 第一章(5)

那時他們一起前往戰場和博物館還沒多久,奧薇朵當時還無法想象,她此刻以及稍後在佛羅倫薩一幅烏切羅的作品前所發表的言論,竟都成了先兆。也許事實上,她的話從那時候開始,便喚醒了法格斯內心某種醞釀已久的東西;或許是從他一張照片獲選為某個服飾品牌宣傳那天開始,照片裡一位極為年輕的安哥拉戰士在朋友屍體旁哭泣;或者是跟其他日子一樣平凡的某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