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炮除了某一角外,全被壓制住了。這是出乎指揮員意料之外的。接著,敵機出動了,在頭上哼哼著,各處炮點的閃光本來目標很大,但是敵機一遇到下面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射出的一串串火花,就轉移到別處去了。前面打得很激烈,它就到最後面去轉,把炸彈不知扔到了什麼地方。
又回到作戰室,方淑玉同志還抓著電話機。他告訴我部隊已經撤回了,殲滅了敵人。我心裡興奮得把紙菸掏出來給每人一支,慶祝他們的勝利。
顯然,對敵人炮火的壓制是成功的。這是徐信同志用腦子的結果。
雖然無大情況,大家還是興奮地坐到很晚才睡去。
。。
七月六日
晨,蒙 中聽見團長陶河同志談話。知道他回來了,我起來見了他,並不像很疲勞的樣子。他認為打得不好臉上無光,因撤出戰鬥太快沒有繳獲。他翻來覆去地談,可聽出他深深地遺憾。他甚至因此怨他的下級,說戰士見了武器都不拿,連長扛了一支重機槍又扔了。政委也覺得沒大勁,特別是連排的幹部大部分陣亡了,因他們是陣前指揮。這已是過時的方式,不知他們為什麼還採用。
吃過飯,陶河還要到九連去檢查。他已經兩天沒睡了,大家勸他休息,他還是要去。我和他同去,一路上他和副團長還是談的這個問題:沒有繳獲。
到了九連,戰士都已睡了。沒地方睡的在外面談,其中一個光著膀子,其餘幾個,臉色發黃,褲子被剮得一片一片的,兩腳是泥,褲腿都溼了。我們先找幾個戰士談了談,其中有一個傷員,有一種痛苦的表情,叫他休息,他還說不要緊,儘量在堅持。從談話中得知,他們副指導員嫌前面上得慢,打了槍,罵了幾句,一排就落到敵人絆腳索中間,有了些傷亡。三排又上去同二排一起打了一陣,故增加了些傷亡。戰鬥開始的動作是迅速的,可是後來撤退倉促,敵人的武器也沒有拿下來。我到過的二、三班,三班只回來了一個小江蘇。那個自動報名抗美援朝的老戰士,是個麻子,手指有些抖,負傷了。還有那幾個站著唱歌的青年團員,也許不在了。二班還回來得多些,但是傷了五個。那個給戰士綁飛雷的班長,口頭語愛帶“方面”,他負了傷。我正想去看他,他和他的副班長來了,因為擔架要抬他們到後方去。他面孔沒有什麼變化,臉色稍黃,眉頭稍鎖,不讓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右臂上中了卡賓槍子彈。副班長被炮彈炸傷,他也竭力忍受著,但卻顯出痛苦的神情,像病人的樣子。我給了他一支菸,他還客氣。我問副班長是怎麼傷的,是不是咱們的炮彈皮炸傷的�一個戰士接過來說:大概是咱們的炮彈皮子炸傷的。班長張緒坤瞪了一眼說,怎麼是我們的炮彈皮子炸傷的呢�……這些戰士確實是唯恐我們的黨受到一點損害。我正想找話說,忽然聽見他叫:“沈廷貴!”沈廷貴是一個小鬼,四川人,坐在交通壕裡,班長坐在壕沿上,就吩咐說:“我和副班長都負傷了,我頂多一個星期就回來,你是個青年團員,在家裡要好好工作,首先弄好團結,讓負輕傷的同志少做點事,自己多做點;再一個,給大家解釋,不要散漫,不要說打了仗了,就吊兒郎當。”最後又說,“如果不弄好,等正副班長回來,就不好了。”末尾又叮囑把他的褲子等給包起來,把鞋拿出來換上。以後他又去取黨的介紹信,給指導員彙報思想情況。據說他以前對戰士很好,曾有戰士母親之稱。他是在蘭州被解放的。什麼時候都記掛著工作,這就是戰士共產黨員的形象。
接著,又開了兩個座談會。坐在我面前的幾個人,褲子都被剮破了,有些疲勞。二排只剩了六個人,很沒有精神,這是新戰士遭受了戰火以後的樣子,衣服也穿得不整齊。但老戰士就不同,聲音還是那樣清爽洪亮。團長、副團長在那裡分析著事情的原因。
最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