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法子,李巖只好硬著頭皮獻醜了,不過他們都是朝中權貴,得另外換一種說法:“諸位大人,李巖佈置庭院中山石花木,丘池小品,俱都模擬自然,不求險奇,但求拙樸。故這座假山是土石堆砌而成,載植的花木蔥蘢,其勢已成,自有一派生機野趣,與傳統園藝的手法不同,傳統手法堆山疊石著重展現石形之美,如廋、透、漏、皺的太湖石,石旁是沒有植物的,顯得孤冷。”
宇文融若有所悟,自己為人固執強硬,性格張揚,雖是宰相源乾曜的親信,深受他的器重,但與朝中權勢最大的中書令張說格格不入,清理逃亡戶口,清核土地的工作中新增戶八十餘萬,向國家多交稅賦數百萬緡。雖深得皇帝信賴,有功於國家,但也得罪了公卿大臣,對自己是又恨又懼,參加遊園會幾乎無人搭理自己,看來得在身邊栽植花木,培養勢力。
“這瀧瀑布為六石景,瀧口那塊體量大的峰石為主石,叫做守護石。”李巖看了宇文融一眼,言語中有深意。
“左右緊靠守護石的兩塊山石低矮體小,叫著童子石。以增加守護石的威儀,瀧口有花木掩映,瀑布落了下來,下面有潛藏在水底的受水石,形狀扁平,水流中間有分水石,增加水流的變化之趣。”李巖借石喻人。
他前世讀過這一段史,李林甫正是先投靠宇文融而獲升遷的,這幾句話有感而。
從地上拾起幾瓣梨花,李巖喚來一名侍女,讓她爬上假山,在瀑布瀧口處灑落,花瓣落水,隨瀑布而下,從分水石分散繞行,在下一道瀧口前,卻迴旋不走,眾人這才現它的妙處,那兒還有一塊回葉石。
“一瀧瀑布要做得一疊三唱,變化多姿,都需精心置石,仔細搭配,李巖以為,朝中大事就如這瀧瀑布,宇文伯父,王伯父這樣的國之棟樑才是巨匠,怎樣布石造景,胸中自有丘壑。”李巖借景喻人,心中卻道,父親,你未出獄,我已為你拉關係,結朋黨,煞費苦心,當然這多半也為了自己的前程。
“巖哥兒一番妙論人深省——”宇文融的笑容很難得,他的話被庭院中一陣嘈雜的吵鬧聲打斷了。
“張相公又為明年封禪的事與人槓上了。泰山封禪勞師動眾,一路擾民,張相公好大喜功,攛掇聖人東去泰山封禪,唉,源侍中為這事勸諫過聖人好幾次。”宇文融臉上露出譏誚的神色,話語毫不留情,要是張說聽見他這幾句話,沒準會挽起袖子,與他幹上一架。
侍御史王鉷假裝沒有聽見,趕緊告辭離開,與李巖一道往張說那邊去了。
李巖算是半個主人,欲上前去勸解,瞧見張說鬚眉戟張,頤指氣使道:“聖人明年將東巡封禪,突厥近來雖然屢次請和,然而獸心難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突厥肯定會乘機入寇,增兵守邊,警戒突厥,此是上策,不然邊境出了事,你一個小小的兵部郎中來負責?”
後面這一句話直斥裴光庭,張說一點情面不留!
兵部郎中裴光庭平日穩重,被人用官職譏諷,泥人般的性子都濺出了火花,臉漲得通紅,大聲爭辯:“塞外諸胡,突厥勢力最大,近來其可汗屢求和親,朝廷為了牽制突厥,沒有答應。朝廷可派出使者,叫他們派人入朝,一起跟隨聖人去封禪泰山,突厥想要和親,提高自己在塞外諸胡中的地位,一定會高高興興來的。突厥來了,那些大小胡酋能不來嗎?我們可以不動刀兵,放心東去泰山封禪。”
裴光庭說了那麼多,張說一句話就頂了回去:“不過是書生意氣,一廂情願罷了!”轉身欲走。
見張說不理自己,裴光庭急道:“我明兒就上奏聖人,在紫宸殿好好辯論一番。”
事情展都有不確定性,李巖覺得還是這事兒還是有備無患的好,張說似乎比裴光庭更有道理,走過去拱手見禮。
“裴郎中,李巖新作《阿房宮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