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寧沉吟半晌,緩緩道:“在車座下這麼小的地方里,匕首是最好防身之物,他是怕自己的行藏彼人發現,是以才拾起這柄匕首,以為防身……”
凌影介面道:“這點我已想過了,但是這理由雖然在千千萬萬人身上都可以講得通,用在一個身懷武功,而且武功不弱的人身上,卻又有些講不通,這種普通匕首在一個武林高手的手中,有和沒有的分別,實在差得太少了,在那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其他的理由,他實在犯不著拾起它的,除非…。”
管寧劍眉微剔,緩緩道:“匕首除了防身之外,又能做些什麼呢?”
嘆一聲道:“他抬起那柄匕首,原來是為了要在裡面刻字!”
管寧手提韁繩,將馬首轉了個方向,從東方射來的陽光,便可以清楚地射在車座下,木板上的字跡。
字跡甚是零亂歪斜,若不經心留意,便不容易看得清楚,管寧、凌影並肩而立,屏息望去,只見上面寫的竟是:此話不可對人言,留此漢為自解鬱積,若有人無意見之……”下面四字,刻出後又用刀鋒劃去,隱約望之,似乎“非我卜者”,似乎“亦我卜者”四字。
管寧、凌影對望一眼,誰也猜不出這四字的含意,往下看去:“家父生性激動,常做激動之事,激動之事,善惡善惡,極難分清,近日一事,我不欲見,是以亡去,若有人罪我,罵我,我亦無法,但求心安而已……”
下面又有一段數—十字,寫出後又劃了去,但劃得像是十分大意,是以亦可隱約看見,而且看得比方才四字尤為明顯。
凌影秋波凝注,低低念道:數十年前家父與四明紅袍,本是忘年之交,成名後雖疏行跡,但來往仍甚密,只是江湖中人,甚少有人知道……”唸到這時,她話聲一頓,皺眉道:四明紅袍與太行紫靴,聲名相若,地位相當,兩人相交,本應是極為自然的事,但他言下之意,卻似極為隱密,為什麼呢?”
管寧劍眉一皺,俯首沉思半晌,緩緩勞嘆一聲,卻聽凌影又道:“是了,他兩人年輕時,一定在一起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到後來各自成名,生怕這些事被人知道,是以——”
管寧伸手一攔,攔住了她的話頭,長嘆搖首不語。其實他自己心中何嘗沒有想到此處,只是他心存忠厚,又與公孫庸相交為友,是以不願說他而已,凌影口直心快,卻說了出來。
下面的字跡,似因心情紊亂,又似乎因車行顛簸,是以更見潦草,只見上面又自寫道:“四明紅袍,天縱奇才,不但擅於武功,尤善於暗器、施毒、易容等旁門巧術,極工心計,更重恩怨!”
凌影側目詫道:“原來四明紅袍這些手段,非但江湖中極少有人知道,就連我也絲毫不知,這倒又是件奇怪的事了。”
管寧皺眉不語,再往下看,下面的宇跡,筆劃刻得較前為深,字形出較前為大,似乎是公孫庸經過一番考慮才刻出來的,刻的是:“君山雙殘,終南烏杉,是其刻骨深仇,少林,武當,羅浮等派,亦與其不睦。”語句忽地中斷,變為:“四明紅袍最近做出一事,自念必死——,’語句競又中斷,下面的字句,更是斷斷續續,但卻無刀劃之痕:天下第一計——漁翁得利——高極、妙極——歹極、惡極——孝——孝不孝?——自古艱難唯一死——”
下面再無一字。
管寧與凌影一起看完,不禁又面面相覷,作聲不得,他們都知道存這些零亂斷續的字跡裡,一定包含著—些重大意義。
但究竟是什麼含義,他們雖然極為仔細,卻仍清不透。
凌影長嘆一聲皺眉道:“你那朋友真有些古怪,他既然想說出一些秘密,卻又偏偏不說清楚,讓人去猜,人家怎麼猜得到?”
管寧出神地楞了半晌,緩緩道:“子不言父之過,但正義道德所在,卻又今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