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月色下,那雙斜長含恨隱怒的血色鳳眼,她伸出手,慢慢替他摘下了斗笠。
騎士面容一露,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整齊喚道:“見過將軍。”因為太過激動,有不少人聲音中都帶著哽咽。
聲音傳出,幕僚婢僕從各個角落裡跑來,他們雙目含淚,激動地看著他,見馮宛倚在他懷裡,便打消了圍上的衝動。
馮宛仰著頭,白瓷般的臉上滿滿都是微笑,快樂,還有淚水。月光下,她眨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任由流水如泉緩緩流下雙頰,哽咽著低語道:“衛郎因何今日才回?你不歸來,妾何處可容身?”
她的聲音喑啞中透著纏綿,無盡的相思,無盡的磨難,無盡的歡喜,都揉碎在一句短短的質問中。
他哪曾看過馮宛這般模樣?
一直以來,她總是雍容的,便是被他戲弄得面紅耳赤,也很快便會恢復正常。他從來不知道,她竟是如此地想念他,依賴他。
慢慢的,少年閉上了雙眼,雙臂一展,他重重地把馮宛摟入懷中。
他用力如此之猛,直似要把馮宛揉入體內。
馮宛忍著悶痛,乖巧地伏在他的懷中。就在衛子揚慢慢鬆手時,她低低的,抽噎著,哭出聲來。
這壓抑的,忍耐的哭泣,讓少年心中一陣酸楚。他情不自禁地再次把她摟緊,顫聲說道:“不會了。”吐出這三個字,他咬牙切齒,直如發誓般又說道:“再也不會了。”
馮宛哽咽著點了點頭。她這般眷戀地窩在他懷中,直過了好一會,才慢慢鬆開了少年。
少年正在看她,見她抬起眼淚巴巴的臉,低啞笑道:“看你這樣子,去淨個面吧。”
馮宛不好意思地以袖掩臉,低聲道:“子揚也去沐浴更衣。”說罷,她緩緩退後。
便是這般退後著,她似乎也害怕他中途離去,頻頻回頭向他看來。
見到一向沉穩如山,情緒很少外露的馮宛,如此頻頻露出的失態,少年血紅的雙眼,終於流溢位溫柔。他露齒而笑,溫柔說道:“快去吧。”
“恩。”馮宛轉身離去。
婢女們早就準備好了淨臉的水,不過馮宛這陣子操心諸事,一直提著一顆心,都沒有好好沐浴過。便吩咐婢僕們把浴桶裡面裝滿熱湯,她要好好地放鬆一下。
泡在熱湯中,馮宛想道:他一時半刻還不會出來。
慢慢的,她閉上雙眼。
剛才陡然一見面,她便清楚地感覺到,少年渾身充滿了戾氣,還有僵硬。這種孤絕的,排斥一切的氣息讓她很害怕。幸好,在她一系列地舉動中,他終於恢復過來了。
沐浴過,又休息了一會,馮宛走出了房間。
一出房門,她便看到書房裡燈火通明,人聲隱隱。看來他完全恢復了,都開始理事了。
馮宛心中一喜,提步靠近。
剛剛來到房門外,她便聽到一幕僚說道:“將軍,馮夫人聰慧過人啊。這條條種種,我等光是聽令行事,便備感不易。”
另一幕僚也說道:“恭喜將軍,得此良配,不遜黃金萬兩。”
這時,管事的嘆息聲傳來,“之前種種,不過稱智,然則,馮夫人料定今日將軍會回來,現在將軍果然回來了。這料事如神,實不是尋常人的本目啊。”
眾人此起彼伏地誇獎中,衛子揚低沉的聲音傳來,“原來如此。”
他說得含糊不清,眾幕僚親衛也聽不懂。
馮宛退後,等到書房中眾人絡續走出後,她才慢步走出,輕輕地推開了書房門。
書房中,只點著兩根蠟燭,燭光幽幽,還沒有從視窗透過來的月光明亮。馮宛提步,走向那個孤獨地站在窗前,仰望著月亮下的高大身影。
當月光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