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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走出一抹淡雅身影,娉婷婀娜,如迎風擺柳,慢慢來到大榆樹下頭,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腿,就像走路太多而累乏了似的。不經意間,樹縫裡的蠟丸已被取走。

啟木然看著底下的女子,這名墨者是有姓氏的,與之前見的幾位都不同,可除了身形略顯瘦削之外,並不見得有太大區別。待人走後,自己便可以回去交差了。啟暗暗想著,再回看時,猛然驚覺那女子竟是抬起了頭,正朝自己藏身之處望將過來,細眉薄唇,秋目如水。啟繃緊了身子,透過樹葉縫隙安靜看著底下的姣好容顏,紋絲不動。女子淡淡一笑,斂了目光,轉身離開。啟目送那背影遠去,手心微汗,忽然明白了蕭力的苦心安排,這兒確實需要一個輕身功夫極好,而又能沉得住氣的人。

老榆樹漸漸變成了啟常去的地方,每次藏在樹蔭後頭,心裡總會莫名湧起絲絲興奮,看那個女子慢慢走來,又再慢慢離開,滿懷喜悅。終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悄悄跟了上去,然後跟著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宅門前,那裡遠比張侍郎的府邸要恢弘壯闊許多,莊嚴額匾上寫著三個斗大金字:九王府!再然後,他聽到了那個墨者的名字——上官鈺。

接連幾個月,但凡交完差事,啟就會悄然前來,遠遠觀望,如飲佳釀。他的輕身功夫確實很好,好得似乎連墨府都不曾察覺到這些異樣行蹤。啟不敢奢望太多,只要能時時見著,也就足夠了。然而,沒過多久,他發現上官鈺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豔姿絕色,動人心魄,而上官鈺竟對她百依百順,青睞有加。

啟夜不能寐,心裡彷彿被扎進根尖刺,又疼又癢。他知道那是當朝公主,也知道上官鈺接近她乃別有用心,可依舊難以忍受她們對影成雙。倘若假情假意,那名墨者眼裡為何沒有冷靜,為何只有舒心與放縱?

看那兩個女子耳鬢廝磨,看她們巧笑倩兮,看她們花前月下做盡羞煞人的綿綿情事……每當這個時候,啟的心便會隱隱作痛,他開始有恨,因一個幾乎沒有交集的女子,而去恨另外一個女子。他甚麼都做不了,唯有握緊雙拳,任由腕上鋼絲深深陷入賁起的肌肉裡,割破肌膚溢位鮮血,慢慢將鋼絲浸染做暗紅色。似乎只有這樣,才會好受一些。

他手臂上的疤痕越來越多,幾乎佔滿整條胳膊,直到那個公主將注意力轉移到另外一個女子身上。啟不知道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更想不到她也是個墨者,因為在啟眼裡,就只有一個上官鈺,深深眷戀。上官鈺的住所很快就恢復了原有的清淨,在那臉上亦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更沒有想象中的惆悵與幽怨,寵辱不驚。啟很高興,似乎這樣又可以獨佔她了,看著那乾乾淨淨的單薄身影,心裡竟無比舒坦。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和她說話,然而命運卻開了一個玩笑。

那天清晨,他被喚至墨府聖殿,墨府的當家大統領趙彥親口說道,墨府將奉東宮太后為尊,順者生逆者亡,問他如何做選。啟並非傻子,儘管蕭力對自己頗為看重,然而萍水相逢,又何苦用命做抵?於是他當場對趙彥宣誓效忠,繼而將刀鋒指向遊離在外的墨者們。

若論正面比拼,啟無疑是輸的多,然而,一旦隱入暗處逮到機會的話,死的就多半是對方了。他的輕身功夫太好,也許這正是趙彥看中他的原因所在。

順者昌逆者亡!

每次只對付一個人,一個接一個,直到全部排查完畢。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殘酷清洗,在墨府內部悄然展開。那些陽奉陰違,私下繼續效力於蕭力的墨者,俱都接二連三悄無聲息地死去,其中不少人均是身首異處,一擊斃命。

隨著時間推移,啟逐漸意識到,自己不過是這當中毫不起眼的一員,不能問亦不敢查,生怕招來殺生之禍。本應視死如歸的墨者,就此對生有了貪戀,只想好好活著,活在那個倩影身旁。